云霞缭绕的昆仑宫殿,一对对长鸣的白鹤穿过仙云,飞舞而起,嘶叫声有些迷离。
昆仑宫殿悬浮半空,楼宇连绵,巍峨重叠,半隐在白云仙雾缭绕之中。
宫殿北边是一片灵石堆成的假山,形态疏密阔朗,一簇簇仙草灵花更显繁茂,大块灵石堆砌的假山下面,有一处四季不断源流的清澈灵泉眼。仙族的洞府门派虽多,但拥有这等上品灵泉却也少见。
此灵泉的神奇之处可用作修炼疗伤,水质清澈爽洁,冬暖夏凉,生生不息。用灵泉洗面浸身,能治愈伤痛,蕴结丹气,若作饮用沏茶,则清神明目,强身健体。
泉眼上方立着一块嶙峋方石,用镌刻的朱砂涂抹了三个大字:忘忧泉。
泉水两旁是万年古树夹成的密林子,又有几棵老仙桐枝叶伸张,遮蔽了半片天空,仰面看去尽是香气扑鼻的密碎仙桐花。
紫宁很喜欢这泉水的名字,“忘忧泉”,用这泉水洗身,除去污尘,解去忧惑,实是一件畅然悦心的美事。
深秋里的凉风浮起漫天的仙雾,与温热灵泉的白气混在一起,将参天的古树枝叶隐得更为朦胧。
紫宁来昆仑仙境半年多,伤势虽完全康复,但心境已经大有不同。她不再是以前嘻哈玩闹的无知小厨娘,她身上背负着羲儿的记忆,而月横塘也有月冥的感知,两人朝夕相处,仿佛度过了十万年的等待守候,显得有些沉重。
这些日子她常在昆仑宫殿内外游荡闲逛,渐渐也熟悉了第一仙族的环境。
昆仑仙境在仙族中地位显赫,向来以绝皇为尊,因而与别的仙族宗门不同。昆仑设立四大战神,兵甲侍卫一千,宫娥五百,修行弟子三万。
绝皇尚未娶亲,层峦叠嶂般的昆仑宫殿十分空荡。平日里紫宁陪他读书写字,两人有时也进入清虚谷界,默守着一番清净,观星赏月,日子过得平淡而安心。
陌伊葵不在昆仑,她跟云祖一起离开,只剩下浣灵和白球,跟她待在昆仑宫殿里。
不知不觉已近冬日,紫宁察觉到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整个昆仑仙境里,似乎只有月横塘和祺松两个男人,她从没见过四大战神和兵甲侍卫,更没有一个修行的弟子。每当黄昏时刻,有数千只鹰隼飞落殿后,祺松从早到晚照拂这些鹰隼,忙得不可开交。
仅仅过了两个月,月横塘清瘦得厉害。
他素日穿着一件家常的白色细麻衣,默坐在殿中的榻桌前,蹙眉肃目,焚香写字。半晌将写好的玉简装入细竹筒中,堆成高高的一叠。第二天早上命祺松把成堆的竹筒送出去,等到了傍晚,又将竹筒搬回来。
月横塘的话越来越少,有时半天在殿内来回踱步,一句话也不说。
昆仑仙境的众宫娥更是忙碌,都用金麻根搓成细绳子,编成一个个的网兜。紫宁好奇问她们做什么,宫娥只说绝皇喜欢养鹰隼,这些网兜是为了捕捉野鹰隼的。
她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但是月横塘不说,她也不问。昆仑绝皇跟普通修炼者不一样,偌大的仙族都由他统领,肯定有一些公务要忙。不该她知道的事,她一句也不多嘴。
有时候紫宁坐在案桌旁,歪头看着月横塘,默默心想:“也许这才是塘哥哥本来的样子,他不喜欢说话,做事很认真,把所有心事都深埋起来,不让人知道。”每次他紧蹙眉头,她就悄声说:“塘哥哥,我最喜欢你笑,你快点笑一笑。”
紫宁愿意这样安静守着,她将清虚谷界化作一粒细小的尘埃,飘落在月横塘的案桌前。
一天又一天过去,她在清虚谷界里专心熬汤,绞尽脑汁烹一些好吃补养的东西。每次想他了,就用神识探出去望一望,见他端坐桌前写字,便十分暖心。
有时也会迎上一抹清疏的笑容,只听月横塘淡淡笑道:“你又偷看我,快熬你的汤去。”紫宁脸上一红,很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偷看,肯定是你先偷看我的!”
月横塘虽然修炼辟谷,但不忍心拂她的心意,每顿饭都陪她一起吃。饭桌上一片静默无言,只有白球吃得欢快,不时发出一阵阵开心的赞叹声。
深夜里,月横塘坐在寝宫的榻边,仔细帮紫宁盖好被子,淡淡说道:“终有尘埃落定的一日,你要相信我。”
“宁儿,泉水打好了。”浣灵拎了木桶放在泉眼处,转头望向紫宁,见她双颊绯红,一脸含羞的模样,抿嘴轻笑道:“宁儿一定想绝皇呢,我猜得没错吧?我今早听她们说,仙族的神女们都来昆仑,要赶上腊八日打斋,不知道蜀山那些人会不会来。还有那个静霄神女,她手上的伤八成也好了,一定不会误了腊八打斋日吧。”
紫宁冷不丁听她一说,有些意外,转头惊讶问道:“仙族神女要来昆仑?”
浣灵直起身子,轻迈一步脚下的泥水,点头道:“这事也有些蹊跷,我听内殿打扫的人说,有什么仙后仙妃要来,她们还说圈禁什么,我也听不懂。”
“仙后仙妃?圈禁?”紫宁的心猛地揪起来,却摸不着一点头脑,喃喃说道:“塘哥哥本来就忙,这些人一来,可不是更加烦心了?”
目光中略有忧色,说道:“他虽然有神君功力,但也该尽心保养才是。我得想个药膳方子,替他熬一锅调养的好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