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女帝,发鸠国帝君的帝后娘娘,在道族中地位第一,无人匹敌。
一踏进门槛,大殿的宫娥奴婢纷纷下跪行礼,见她神色不善,都提心吊胆低下头,心里暗觉不妙。华瑶女帝的近身铁甲兵卫排列大殿两侧,余下一群跟随围至殿前,大殿内外黑压压的一片人,气氛登时紧张起来。
芳雁慌忙起身,脸上陪着笑容,小心施礼道:“给娘娘请安。”她身后的奴婢纷纷屈身跪下,一点不敢出声。
宫娥们整肃正殿上的矮榻长案,请华瑶女帝上座,又将那茶桌上的杯碗器具换去,很快端上热腾腾的花叶茶盏。
彤公主被侍女搀扶站起来,眼神有些不安,发出柔弱的声音:“母后……”
华瑶女帝不理会彤公主,只邀请昆仑绝皇入座,殿中众奴婢行了礼之后,起身惶恐向后退去,宽敞高深的大殿里,里外伺候了几重的侍卫宫女,却不闻一点咳嗽声音。连众人身上带的环佩玉饰都悄然静谧,不带出一点响儿来。
昆仑绝皇漆黑乌亮的双眸闪动,见冰冷的石板地上躺着一个柔弱少女,半昏不醒。一袭白色裹身小衣,尽是骇人的血迹,如同红梅花洒落白雪之上,斑斑点点令人心惊。少女身旁一个中年妇人,身上更是伤痕累累,已丢了半条性命。
殿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与众人身上的甜香花气混杂一起,久久缠绕浸透不能散去。
他心中一沉,抬手打出一个润气弥漫的止血诀,登时一层蒙白柔亮的淡雾涌起,笼罩而下,覆盖在紫宁和林娘身上。
华瑶女帝目光中露出一抹感激,却不动声色,冷冷盯着打翻地上的毒酒,厉声问道:“这孔雀道族进贡的川乌头,本宫说过不许擅用,你们竟敢取来杀人,没将本宫的话放在心上吗?”
双眉一挑,转头环顾众宫娥,随即盯在芳雁身上,质问道:“芳管事,你知晓发鸠国的规矩,本宫和帝君尚未回宫,怎能如此刑讯?你又有何证据是厨娘下毒,谋害彤儿?”
华瑶女帝的语气平淡缓慢,却有一股不威而严的气势。众人不由为芳雁捏了一把汗,个个心中暗忖,这是身为仙族女帝的气度,果然厉害非凡。
一直颐指气使的芳雁,被华瑶女帝一番问话惊得不知所措,低头想了片刻,上前陪笑道:“禀娘娘,奴婢是为公主着想。宫中发生了这样的事,彤公主惊得跟什么似的,奴婢也想早点抓到真凶,所以……”
华瑶女帝不耐烦地一抬手,“彤儿还小不懂事,你却有一把年纪了,也跟小孩子家一样毛躁吗。事关重大,怎能如此武断!若是本宫晚回来一步,岂不是要白白伤了两条人命?”
语气缓慢凌厉,说到怒处,华瑶女帝胸口不禁一阵烦闷,重重地喘了几下。她简直不敢想象,那川乌头的毒酒若灌到紫宁嘴里,后果会怎么样。
华瑶女帝看似不经意地扫过萎顿地上的紫宁,却见一副衣衫不整,鞭痕累累,皮肉绽开的惨状。那刺目的血痕如同抽打她身上一般,只觉头上一沉,险些仰倒过去。
身旁的千姬管事眼明手快,连忙扶住,华瑶女帝定一定神,吩咐道:“若尘,将林娘母女带至后宫去,速命御医诊治。”
千姬点一点头,轻声回答道:“女帝放心,奴婢会办得妥妥当当。”转头深看了紫宁一眼,心中一阵凄苦和怜悯。这苦命的孩子,任女帝拼了性命想保她一生平安,如今还是险些出了事。
随即上来四个老宫妪,半搀半抱将林娘送出大殿去。
昆仑绝皇起身,镶金白色绫绡缎衣飘扬而动,走到紫宁跟前,略前倾弯身下去,双臂轻缓扶起她的身子,指尖涌出华光,一股仙谷之气注入她体内。
紫宁半昏迷当中,只觉身上一暖,迷迷糊糊睁眼,面前出现一个白色光亮影子,正低头垂目看她,双眸中闪动深邃的光芒,一缕乌黑的发丝落向肩头单侧,眉眼隽逸,神色淡然,竟是一个俊雅无双的年轻公子。
昆仑绝皇抬起她的手腕,往脉搏上轻捏了片刻,声音温和,“倒也不碍事,敷两剂药,歇几天便好了。”
千姬立刻吩咐几个老宫妪上前来,小心将紫宁搀扶出去。
紫宁起身挪步到门前,转身望了一眼,长睫毛微微抖动起来,喃喃说道:“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
她怀中暗藏了一柄折扇,用手轻轻触碰,便觉得十分安稳踏实。心中发誓,不管他是谁,必要报这救命恩情。
昆仑绝皇淡然一笑,目送紫宁由老宫妪搀扶出去,神色中透出一丝怜悯,转身回到榻桌前坐下。
华瑶女帝见林娘和紫宁离开,神色逐渐恢复平静,双眸朝殿内的众人扫视而去,目光淡然,却一丝丝刺进众人心里。
大殿内一片沉寂无声,众人低垂着头,只觉冷汗珠子从脖颈后面滚落而下,心跳得厉害,也要强忍住呼吸,不敢哼出一点声来。
忽听殿外一道清亮的钟声响起,“发鸠帝君回宫,西岐平嘉太子驾临——”随后,身形魁梧的发鸠帝君迈步进殿,面色凛然,两道粗眉紧蹙。与他并肩的是西岐平嘉太子,一身金甲黄锻锦袍,威风凛凛,国字脸透出一副与年龄不符的深沉老成。
发鸠帝君面色难看,一落座便发怒喝问道:“刚踏进宫门,就听午宴中有宫女毒死了。本王不过离开几个时辰,宫中居然发生这等事,谁有如此大的胆子?”额头上凸起两道青筋,用力甩一甩衣袖,一股汹涌的仙道之气喷薄而出。
彤公主是发鸠帝君的嫡女,帝君捧在手上呵护,都唯恐不够。公主及笄宴竟然有人下毒,闹出如此的丑事,被前来赴宴的仙族贵宾撞个正着,让帝君颜面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