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晃过了几个月份,冬日已过,冰雪消融,树木抽芽,枝头挂上了一抹一抹的绿意,看起来,生意盎然。
转眼之间,宇文裴已经登基了几个月了。
这日,天气晴朗。
早朝过后,温吉手里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堆的折子,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最后一个大臣,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面部表情微微抽搐的模样,一双黑眸深邃的盯着那名大臣。
那个大臣被顶的下意思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温大人,这就拜托您了,您也知道,陛下已经不小了,而且登基几个月了,可是却还是不肯纳妃,所以,这些折子就拜托您……”大臣终于在温吉越来越深邃嘿呦的眼神和越来越黑的神情之下,败下了阵来,然后灰溜溜的走开了。
温吉看着手上的一叠折子,神色奄奄,有些不自在的想,他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明明,他的孩子,和宇文裴,两情相悦啊。
叹了一口气,温吉认命的朝着御书房走去,给宇文裴送折子。
——虽然这蝶折子的最终下场,不过就是到火盆里,充当燃烧的废料罢了。
……
温吉慢慢吞吞的悠悠闲闲的,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到达了御书房。
小辰子大老远的看到温吉的时候,就已经乖巧的进去通报了,然后得到了回应之后就站在门口等待着了。
小辰子笑眯眯的看着温吉,又看着温吉手里的那一碟折子,还未等温吉开口,就已经先说道:“丞相请进去吧,陛下等您许久了。”
温吉听了小辰子的话,挑了挑眉,转念一想,心中已经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经常性的捧着这堆东西来见,估摸着,宇文裴早已经已经弄清楚了他一定会来。
点了点头,温吉道:“有劳小辰子公公了。”说完,他越过小辰子,踏进了御书房。
温吉见坐在案前头也不抬的宇文裴,轻轻的咳了一声,见其抬头,这才施施然的行了一个礼,恭敬道:“陛下万安。”
宇文裴看着温吉怀里的抱着的折子,挑了挑眉,眉宇之间,不怒自威,虽然没有笑意,但是却能够看得出来,心情其实不坏。
“温爱卿,今日来找朕,可又是为了纳妃一事?”
温吉作揖,恭敬回答:“是,陛下英明。”
宇文裴叹了一口气,这几个月来,他因为新帝登基,忙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悠闲下来,满朝的文武又给他找事情了。
“丞相,朕之前不是说过,以后只要是这种折子,你大可不必拿来给朕,自行处理便可。”
温吉无奈道:“可是,陛下,微臣也无可奈何,这些折子,可是朝上的文物大臣们,一定要微臣给您的啊。”
宇文裴听了,眉头皱了起来,单手撑着脸颊,开始想着,他是不是该要下旨封后了。
当然,这个皇后,除了温如玉,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选了。
“陛下……”温吉看着明显已经在发呆的宇文裴,忍不住的又一次的开口叫唤。
“嗯,丞相?”
“陛下,您真的不纳妃吗?您也不小了,后宫又无妃嫔,您也该有子嗣了……”后面的话,温吉自动屏蔽了,因为这些私密的事情,以他的身份,本不该随意提起的。
“丞相,你明知道,朕非先生不娶。”宇文裴的语气已经有些不悦了。
“可是如玉是男子,无法传宗接代,陛下,您怎么可以无后……”温吉皱眉,他虽然明白,但是,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族的血脉在宇文裴的这里,断了后啊。
何况,若是没有皇子,太子之位何人坐,帝位,又将传给谁!
“够了,丞相!不要再说了,朕说过,非先生不娶,先生是男子,无法拥有子嗣,那么朕就不要子嗣!”宇文裴的语气加重了,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微怒了,他瞪着温吉,成功的让温吉闭上了嘴巴。
温吉心中摇了摇头,叹息了一会儿,他是该庆幸,自己的孩子找了这么一个专情的伴侣,还是该纠结,自己的孩子,可以在以后的史记之上,成为男颜祸水?
宇文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微微叹气,“罢了,丞相,你下去吧,那些折子你就一同带走吧,明日早朝,朕自会解决这事情。”挥了挥手,宇文裴复有低下了头,看着面前的奏折,一副不想理会的模样。
温吉见了这样的宇文裴,只能无奈,而后抬手作揖,恭敬道:“微臣告退。”话音落下,已经利落的转身,出了御书房。
温吉一离开,坐在桌案后面的宇文裴方才抬起脑袋,脑海中已经有了想法。
——他,要娶温如玉,光明正大,明媒正娶!
……
此时的温如玉,正百般聊赖的窝在御花园内的亭子里,陪着宇文舞下棋呢。
他捧着脸颊,看着面前的宇文舞脸色无比纠结的思索着该要下哪里,走哪一步……可是,她已经纠结了快要一盏茶的时间了!
温如玉不开口,但是站在旁边看的人都已经急了,冬儿心直口快的,说道:“七公主,您这一步已经纠结了一盏茶的时间了,您还没有想好吗?”
这一说,宇文舞眉毛倒竖,气哼哼的开口:“冬儿,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家公子还没说什么呢,你开什么口。”
话音一落,宇文舞还瞪了温如玉一眼。
温如玉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这是不是,叫做躺着也中枪?
宇文舞歪着脑袋,左瞧瞧,又看看,最终手上一挥,将将整盘棋打散了,她嘟着嘴巴气呼呼的对着温如玉说道:“哼,你快些管管你的小侍,本公主下棋的时候,正是聚精会神呢,怎么可以出言打断呢。”说道激动的时候,宇文舞站起来,手指指着冬儿又开始数落了,“你说你一个下人,主子还没有说话呢,你插什么嘴呢,看吧,本公主的思路都被你打断了。”
末了,宇文舞昂起脑袋,高傲的对着温如玉说道:“本公主下棋的性质都没了,算了,今日不玩下棋了。”
温如玉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意,也不气恼,任由宇文舞发泄完之后,才说道:“公主殿下说的是,如玉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育一下冬儿的。”
他倒是真的将宇文舞当做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女孩,是没什么坏心眼的,所以,这些带着怒气冲冲的话,对他来说,倒是无伤大雅。
冬儿自然也没啥感觉,但是,他还是乖乖的闭嘴了,瞪着眼睛,看着自家公子和宇文舞的谈话。
“先生。”宇文裴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正在说话的温如玉和宇文舞,两人同时转头,一眼就看到正快步朝着亭子走来的宇文裴。
宇文舞嘟起了嘴巴,小跑着朝着宇文裴跑去,停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乖巧的行礼,“小七见过皇兄。”
宇文裴的心思都在离他不远的温如玉身上,所以,回答宇文舞也有些心不在焉应付了事,宇文舞的眼珠子一转,心中已经明白了。
所以,她又道:“皇兄似乎找温如玉有事情,那么小七就先告退了。”
宇文舞的话正中宇文裴的下怀,所以他表情平淡的点了头,眼神却早已经落在温如玉的身上,动也不动了。
宇文舞见状,默默的退了下去,红色的身影,慢慢走远。
冬儿看了,自动自发的走到了小辰子的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小辰子,小辰子笑眯眯的拉过冬儿的手,走远了。
这样,亭子里,就剩下了宇文裴和温如玉两个人了。
宇文裴走进了亭子,在温如玉身边坐下,他先是扫了一眼棋盘,道:“先生,你又在陪七妹下棋。”语气,包含着些许的委屈意味。
他已经好久没和温如玉呆在一起了,他让温如玉陪他一同去御书房,温如玉拒绝,他让温如玉夜间陪他宿在玉明殿,温如玉又拒绝。
为此,他已经郁闷了很久了。
“裴儿,你已经是一国之君了,怎么还如此稚气。”口气有些无奈的说着,温如玉的眼神落在宇文裴的身上,温温和和的,但是眼底,闪现着深深的宠溺和爱意。
他,也很爱宇文裴啊。
宇文裴道:“裴儿只在先生面前才如此。”
温如玉自是明白,他伸手摸了摸宇文裴的头,道:“先生知晓。”
半晌之后。
宇文裴转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温如玉,眼睛亮闪闪的说道:“先生,早朝之上,文武大臣总是让我纳妃。”
温如玉眼神一暗,声音有些苦涩的说道:“是,裴儿不小了,应该纳妃了……”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温如玉的嘴角,带上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终于要面临了吗?温如玉忽然觉得好冷,明明,已经快要进入夏季了啊。
“先生,你不希望裴儿纳妃是不是?”宇文裴的语气带了些许的期待。
“不,裴儿自然要纳妃,你怎么可以不纳妃呢。”温如玉的语气好似自言自语,眼神也有些呆滞了,他的裴儿是皇帝,后宫怎么可以没有妃子,怎么可以没有子嗣?
明明早就已经料到了会这样,但是,真正的面对了,温如玉还是觉得异常的难受,他,还是无法接受!
宇文裴看着脸色渐渐有些苍白的温如玉,暗暗骂了一顿自己,这玩笑,开的实在太大了,他明明知道,温如玉,也是十分爱他的啊!
于是,急忙开口补救:“先生,裴儿没有别的意思,裴儿不会纳妃的!”看着温如玉似乎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无可自拔了,宇文裴急的一下子捧住了温如玉的脸蛋,低头,将凑了上去,狠狠的堵住了温如玉的嘴唇。
火热缠绵的吻结束之后,宇文裴深情的注视着面色绯红的温如玉,道:“先生,除了你之外,裴儿不会再娶别的人的!”
温如玉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有些没有明白。
“先生,明日早朝,裴儿就会宣布,立你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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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如玉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和不可置信,他居然,在一天之后,就要嫁给宇文裴了。
到现在为止,温如玉其实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那天在御花园的亭榭里头,当宇文裴告诉他,要娶他为后的时候,他脑袋一瞬间呆愣了,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唯独剩下,脑海里,一直萦绕着唯一的一句话:先生,明日早朝,裴儿宣布,封你为后!
他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了,只知道他迷迷糊糊的就被送回了丞相府,缘由:婚嫁的前三天,新人不能见面。
一直等到当日的晚上,他才从这个消息中清醒过来,他记得,那一刻,他落泪了。
——喜极而泣!
他不知道,一个帝王册封一名男子为后要顶着多大的压力,但是他却明白,这件事情,在它出现的那一刻,一定会引起举朝震惊,也许,百姓也会惊诧吧。
温夫人和温丞相都已经分别来找过温如玉谈话了,内容毫无例外的,都是让他和宇文裴,好好的在一起,因为,虽然不是不容于世。
但是毕竟这是第一次,册封一个男人为后,文武百官必会时时刻刻的注意着,就想着,可以找出半点错误的地方,然后借此机会,威逼宇文裴纳妃,毕竟,皇上无后,本来就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了!
这个情况,无论是温吉和温夫人,都不愿看到!
思绪一旦开始转动起来,温如玉越想越远了起来。
他开始想知道,早朝之上,宇文裴宣布这个旨意的时候,文武百官的反应是如何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温如玉将手被再生身后转来转去的,眉头也微微的轻蹩了起来。
温吉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温如玉转来转去有些焦躁的模样。
会心一笑,温吉轻轻敲了敲门。
温如玉走来走去的脚步停了下来,抬头就见温吉一脸过来人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然后温如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走回位置上坐定下来,脸上升起了些许的绯红。
温如玉问:“爹,你怎么来了?”
温吉笑笑,走了进来,云淡风轻的说道:“爹来看看你,明日就要出……咳咳,出嫁了。”讲道‘出嫁’两个字的时候,温吉的脸上浮起了些许无奈,在嘴里转了半天,这才终于说出了口。
他生的是一个儿子啊,现在却要出嫁,理所当然的,他会觉得怪异的。
温如玉:“……”
温如玉心里忽然升起了些许的别扭,他讪讪的笑着,半晌之后,忽然问道:“爹,您能够告诉我,那日裴儿宣布的时候,朝廷文武的反应吗?”
温吉听了问题,先是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一会儿之后,方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这事情既然已经定下来了,何须再去纠结那些已经不能改变的言语呢。”温吉的目光变得有些深远起来,他其实也不知道,宇文裴到底对温如玉的感情有多深,但是那日早朝之后,他再也不会怀疑或者疑问了。
因为,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一个帝王,会因为册封后位这件事情,差点斩杀了满朝文武,宇文裴,确实是,独树一帜,唯一例外!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的起的。
温如玉在温吉的眼神下面,眼神微微的闪了闪,测过了脸颊,:“……我只是好奇。”
温吉站了起来,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温如玉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如玉,这条,是爹爹给你最后的劝告。”他顿了顿,继续道:“若是以后,有一天,你们在也无法处下去了,不要强求,不要勉强……”
“不会的爹。”温如玉眼睛坚定的看着温吉,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一直一句的,掷地有声的说道:“我相信裴儿!”
温吉一怔,然后大笑起来,“好,这才是我温吉的儿子!”
最后,他的笑意一收,道:“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说罢,转身离开了,留下房间内,温如玉一人。
温如玉又做了一会儿,这才熄了灯,褪去了外衣上了床。
是呢,明天还要早起。明日起,他就可以和他的爱人,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啊。
其实,他还是蛮期待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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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219年六月,新帝宇文裴大婚。
从丞相府至武阳门一路红毯铺地,道路两旁,宫娥太监上百人,手中拿着刚刚采集的新鲜花瓣,等待迎接新人的礼娇前来——礼轿前来之时,她们必须向天洒出花瓣,寓意良辰美景。
温如玉早早的就被宫内的礼仪婢女拉起来洗漱打扮了,他被换上了一身的大红色的喜袍。
因为他们二人皆为男子,所以喜袍,一式两件,唯一差别,便是温如玉身上所穿的,纹的图案是凤,而宇文裴的那件喜服,则是龙。
龙,象征天子,凤,代表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