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然是太绝对了些,不过,你所说的‘不少人’毕竟是在少数,所以也不算太冤枉你们男人。”她撩开车帘朝外看了看,已经到了熟悉的路段,离山庄只剩下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了。锦言放下帘子,回过头来,忽然便想起另一件事来。
“今天在燕王府,我还看到了碧落公主,她似乎过得极为不好,也不知道是受了威胁还是怎么,居然连管家的话都不敢反驳,而且……”一想起这般花季少女却整日面对一个身有恶疾的麻风病人,给他洗伤口、上药、擦洗身体、换衣服,这样的日子如同地狱。
若是寻常的病人还好说,麻风病那么可怖,那小王爷那张遍布大小脓包的脸,到现在想起来,连她这个当医生的都有些头皮发麻,更何况,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千金闺秀。
头痛病似乎又要犯了,锦言急忙止住脑海中所想,斜着身子靠在车壁上看秦非离。
秦非离并未发现她的异样,闻言,沉默了好长时间才道:“身为皇家人,一生下来便注定了她的命运,这世间,并不止她一人这般煎熬,万般皆有命,由不得她不认。”
锦言垂下眸来,道理是每个人都懂,但是,当真正身临其境之时,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
若说,曾经的她还只是抱着尽绵薄之力朝她伸出援手的想法,这一刻,救她脱离苦海的念头却更重了,因为眼前只要一浮现那日碧落公主求她帮她时的情境,她便总会莫名的生出心如刀割的感受来。仿佛心里就只剩下一个“一定要救她”的声音。
秦轩的马车赶得很稳,很有催眠功效,锦言片刻之后便昏睡了过去,直到,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轻缓的唤她的名字。
“锦言,到了。”秦非离的声音近在咫尺。
锦言睁开眼来,这才看到,秦非离已经起身,半蹲在她的面前,手指还落在她的肩膀上,维持着刚刚喊她时的姿势。
锦言一下子回过神来,挑开帘子看向外头,阳光泄入,顷刻间被便外头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
秦非离笑道:“已经午时了,今日且在家好好休息,吃好喝好,待明日,我亲自去一趟燕王府,若是真有什么事,到时再忧虑也不急。”
锦言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这才挑开帘子下了车。
平凡已经在外头等着了,锦言一出来,她立刻伸出手来扶她下车。
锦言扶上她的手跳下车来,目送秦非离的马车远去,这时其余三女已经从山庄里面出来,简史也跟在她们后头,秉承自己一贯来沉默寡言的作风,默默站在末尾的位置。
三女见她无恙,这才放了心。
一行人入了山庄,锦言回到房间,却依旧放不下白日的事情。
尤其是凌雪雁那双欲言又止的水眸,始终在眼前挥之不去,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重新将之前,要简史查的那些资料都搬了出来,再次细细的啃。
因为已经粗略的看过一遍,所以这一次,便开始了有目的的去看。
她找出一张巨大的纸张出来,用笔细细的勾勒出一幅草图来,根据图表的显示,除却皇帝亲自提拔起的几个贫寒之士外,大多数的人是燕王一党,但也有少部分人始终态度中立,既不得罪燕王,也不得罪楚帝。
这样的局面,对楚帝来说,的确是不容乐观。
锦言停下笔来,细细的开始琢磨。历史上权倾朝野的臣子数不数胜,当中,与现下的局势最相似的当初康熙时期的鳌拜。鳌拜权倾朝野,骄横跋扈,甚至有弑帝的心思,最终,却被康熙巧施计策拿下,如果想帮助皇帝的话,用那样的计策到底行不行?
锦言终究是叹息着从心里否认。
莫说突然来一场摔跤比赛太过突然,即便是来了,这样突然的赛会,燕王必定心存疑虑,诸多防范,而且,以燕王的本事身手,寻常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又谈什么制服他?
一整夜,辗转反侧,天快亮时,锦言才眯了会儿眼睛,可是睡梦里又在记挂着秦非离今日到燕王府的走访,故而,也不过眯了一个时辰,便又醒了。
晨起梳妆,对着镜中分明熟悉却又陌生的容颜,锦言怔住好片刻功夫才找回自己的思绪。可是突然之间,她又想到了什么,精神猛然一震。
她摸上自己的脸,细细的对着镜子比照,根本就瞧不出有什么不同来,她戴了这么长时间的面具,却几乎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尤其是燕王。
她几次三番与燕王有过照面,燕王曾也打听过她的身份,虽然她知道,她的身份不久之后很有可能即将曝露天下,毕竟,她用的是真名,而且当初用回真名的时候,她也并未想过有过多隐瞒,上一回燕王问起,她编就了一段假话,其实,是情理之中的事。
没有人会对一个陌生人推心置腹,尤其,她的身份特殊。
燕王如果对自己真的存了几分兴味,恐怕,早在他询问自己身世之前,便对自己了解得一清二楚了吧?而之所以询问一次自己,不过是试探罢了,可惜,她并未说实话,而且,双方都心知肚明。
他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必然该知道,自己样貌的出色,想必,对自己这张脸,也是没有怀疑的吧?
简史曾说,这张面具,普天之下,只要不是擅长易容术之人,绝对认不出她易容过,而燕王的资料,那一箱书里关于他的资料,记载得清清楚楚,他,是根本就不会易容之术的。
锦言顷刻间便放下心来,而心底有关于扳倒燕王的那个计划,便不再只是简单的纸上谈兵,顷刻间已经变得有血有肉起来。
想到了方法,一切事情便都不是难事。
虽然,当初简史弄那些面具费了些时日,但是现在,秦非离不就在自己身边吗?她记得秦非离说过,鬼王府就有一位技艺高超的易容师傅,当初自己的那块面具,可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一切问题游刃而解,现在,只待秦非离带回消息了。
用过早点,锦言重新将自己的计划梳理了一遍,一切经过顺序在脑海中走过之后,心情大好!她将之前所有的草稿皆投入火盆之内,静待秦非离的归来。
然而,这一等,竟然等到了傍晚。
秦非离来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初夏的夜还是有些清冷,锦言披了一件外袍立在院子之中,有些心神不宁的等着,直到,前屋传来动静,她抬头一看,赫然便是一身白衣的秦非离在简史的带领下走进了院中。
锦言急忙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