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锦接到消息赶到丰泰粮行的时候,一大批农户正挤在粮行后院的天井里,而堂屋里,几位地主和农户代表正在和江海江大掌柜谈判。
说是谈判,实际上是妄想抬价、解约的一方步步紧逼,而江大掌柜且齿铜牙就一个回复:涨价,没门。解约,随便。
“江大掌柜,我还是劝你和东家知会一声,咱们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但这么些人加在一起,牵扯到的田地也不是小数目,你一个掌柜就能越过东家自己做决定不成?!”
江大掌柜稳坐如石,听到这话,眼皮慢慢抬起来看过去,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既然我敢将丰泰交予江大掌柜打理,他自然就做得了主,这就不劳郑庄主费心了。”
被白素锦点名的郑庄主当即就羞愧得红了一张老脸,恨恨地在心里哼了一声。
见东家到了,江大掌柜立马起身将她迎进堂内坐上首座,堂内其他人也都纷纷起身同白素锦问礼。
白素锦寒暄了一番,示意江大掌柜坐在了旁边的副座。
“夫人,我们今番也不是无理取闹,只是双花糯是咱们临西特产的上等糯米,咱们这些人手里的田大多数种的都是双花糯,如今市面上双花糯的行情想必您也是知道的,若是再按之前的契约办,这差价可就大了,咱们都是靠田吃饭的,着实吃不下这个亏,这才无奈之下来同江大掌柜商讨商讨......”
出头说话的仍然是那个郑庄主,看来他就是公选的代言人了。
白素锦平静淡然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番,弯了弯唇角,浅浅一笑,“是吗?看来是我耳拙,没听出商讨的意思,还以为是威胁呢。既然是商讨,各家出个代表便是,瞧瞧这一堂屋、一天井的人,知道的是商讨契约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来拆房子呢。”
郑庄主登时老脸一红,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夫人见谅,事关一家子的生计,所以大家伙儿都焦心着,就跟着来了。”
白素锦不置可否,依旧是淡淡的眼神扫了一圈后落到江大掌柜身上,“一切就交给江大掌柜处理了。”
江海会意一笑,跟白素锦问过礼后当即命人将准备好的桌案和账册都搬了出来,直接一字排开有序地摆到了天井里,每张桌案前后都坐着两名伙计,一个翻对账册、对销契约,一个负责收解约金。
江大掌柜岿然站在天井正中间,沉声宣布:“价钱严格按照契约规定,不增不减,不满意的,当场就可办理解约。”
白素锦看着这情景,忽然觉得好眼熟,再一想,嗬,这不就是当初庄子里的织造坊织工闹解约时情景的再版吗!
这番情景,不仅在丰泰粮行的后院,在恒丰粮行的后院也同样上演着。
解约苗头出现后的第一时间,白素锦和白语元还有两家粮行的大掌柜碰过头,慎重商量后做出了今日这样的决定。
事出异常,极可能是一个陷阱。
拼得粮行里没有双花糯卖,也不冒这个险。
双倍违约金入账,转手白素锦就扔给万通商行到西疆外族地区去采买棉种了,白语元自然也跟着入了伙儿。
很快,白语元派去黔西的人带回了消息,原来黔西十八酒坊正在斗法,结成了三派,德兴隆酒坊与天成酒坊是一个阵线上的,同时实力也是目前来看最强的。三派从垄霸酒曲开始争斗,目前正在争抢糯米,德兴隆和天成这般大动作地高价囤购双花糯,就是为了独家酿造双花老窖,并且要用双花老窖去争夺贡酒名额。
一旦黔西的这场酒坊大争斗落下帷幕,无论德兴隆和天成最后是输是赢,双花糯的高价都只能是昙花一现,相比败落,若是德兴隆和天成最后斗垮其他酒坊成为赢家,可以想象,已经被他们垄断购买的双花糯更是要落得个被他们任意鱼肉的下场。
贪一时便宜吃大亏,说的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