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日光朗朗,灰耳和翁老来到了一处简陋的山洞中探望长亭,翁老过惯了舒服日子,打量着这个荒野中的狐洞,越发怀念那个温暖舒适的家。
他絮絮叨叨地嫌弃个没完,却被弟弟讽刺做人做久了,就会挑三拣四。
“我无所谓,只是心痛女儿们吃苦。”他面色微红,忙搬出女儿当挡箭牌。
“住在这里只是暂时的,主要是让长亭对石太璞死了那条心。”灰耳咬牙切齿地说。
提到长亭,翁老立刻精神起来,忙不迭跑到洞中去看女儿。只见洞内光线昏暗,长亭正蜷缩在草席上,盖着床被子蒙头大睡。
“长亭,你是生爹的气吧?”他走到席边,推了推女儿。
可长亭毫无反应,灰耳和翁老互视了一眼,都觉得奇怪,一把掀开了被子。只见草席上红亭正在朝他们调皮地笑,长亭早已不知所终。
“你姐姐呢?”翁老见状,不由气结。
“二老不要生我的气才好。”红亭俏皮地用手指在嘴上打了个叉,“至于姐姐去哪儿了,我不会说的。”
“还用问,一定是回去找那个捉妖人了。”灰耳疾步走出洞穴,“你看好红亭,我这就去找她。”
他身影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山野间,翁老和红亭各怀心事,守在山洞中,看日光一寸寸变短。
黄昏时分,金红色的晚霞在天边绘出瑰丽的色彩。
长亭跌跌撞撞,踏着如血夕光回到了翁家大宅。她勉力跨过石阶,去新房内找石太璞,可她一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房中布置奢丽繁复,墙上贴着喜字,床上铺着鸳鸯戏水的锦被。但地上却满是凝固的黑血,宛如一朵朵黑色的地狱之花,还有一双草鞋,被扔在了血泊之中。
长亭捡起了草鞋,伤心地抱在怀中。虽然此时石太璞生死未卜,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抛弃了这段感情。
“他恨我,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她痛哭地说着,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就昏倒在地。
在翁家几里外的山野中,石太璞赤着双足,在草地上跌跌撞撞地奔跑。他跑了几步,立刻毒气攻心,忙伸出一掌重重打在自己胸口,“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
黑血吐出后,他脸色稍微好转,迷迷糊糊地向官道跑去。
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灰耳正在寻找他的踪迹。灰耳为了找长亭回到了翁家,哪知只在新房中看到了昏迷不醒的长亭,找遍了大宅也没找到石太璞的尸体,忙顺着血迹追了出来。
“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只有他死了,长亭为他流的眼泪才有价值。”灰耳恶狠狠地说,双眸如电,在草丛中搜索着血迹。
半个时辰后,石太璞终于来到了官道旁,他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地,在昏迷前朝一辆拉着柴禾的马车伸出了手。
车夫吓了一条,忙将他拖到车上带走,快马加鞭地在官道上疾驰。
而几乎就在马车离开的同时,灰耳赶到了官道上,凝视着地上的一摊血迹,但却嗅不到石太璞的气息。
线索就此中断。
夜幕降临,长亭如行尸走肉般被翁老和红亭扶出了翁家大宅。翁老看着她苍白憔悴的样子,也觉得十分心痛。
“女儿,你这是何苦?还是把他忘了吧。”他苦口婆心地规劝着女儿。
“忘了,怎么能忘?”长亭苦笑了一下,泪水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只见灰耳一袭灰袍,快步朝他们跑来,他脸色失落,在官道上寻找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石太璞的踪影。
“除非发现太璞的尸首,我不会相信他死了……”在得知石太璞失踪后,长亭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说不定,他回终南山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抱任何希望,就算他不死,也会恨我们一辈子。”灰耳冷冷地看着她,为她热情的爱火泼冷水。
“都是你害的!”长亭立刻朝他扑过去,要跟他拼命,可她体力虚弱,刚动了一下就跌倒在地。
翁老心痛地扶起了女儿,爱怜地轻抚她的后背,劝她早点将石太璞放下。因为在灵狐漫长的生命中,石太璞即便寿终正寝,跟她也不过是一闪即逝的缘分,缘尽只是早晚的事。
长亭听到父亲的话,立刻号啕大哭起来,即便缘尽,她也希望能陪石太璞白头到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爱火正炽时被生生分开。
这时,宅门里红影一闪,却是红亭依依不舍地走了出来。
“爹、二叔,我们真的不再回来了吗?”她实在不想离开这个生活了多年的,温暖舒适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