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累了,索性就伏在她床边小憩,但即便如此,两人的手仍紧紧地拉着。每次他想到两人不可能有未来,想要松开她的手,都被迷迷糊糊的长亭执著地拉了过去。
这样过了几日,长亭终于在一个午后清醒,她悠悠吐了口气,叫了声“太璞”。
他知道长亭已经无恙,一狠心就要转身离开,可长亭却咬牙从床上爬起来,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我不怕中毒,也不怕死,就怕你抛下我再也不管。”她脸色苍白,仍苦苦哀求。
“你是为了救我而受伤中毒,我当然不会抛下你不管。可如今你痊愈了,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
石太璞遗憾地摇了摇头。
“可我们差一点……就是夫妻了……”
“当日我答应翁老,是为了对付狼妖,根本不敢对亲事有想法……”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况且翁家怎么能容得下一个捉妖人?”
他说罢想甩开长亭的手,但长亭却抓得更紧。
“只要你说一句话,说从未对我动过感情,我立刻就放手……”她眼中含泪,虚弱而可怜地祈求。
石太璞凝望着长亭花瓣般的脸,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否定对她的感情。
“你不否认,那么何必为了别人的反对放弃我们的感情?”她浑身虚汗,仍咬碎了银牙说,“我铁了心要做你的妻子,这辈子跟定你了。”
石太璞为长亭的坚贞和深情感动,可一想到翁家反对的二老,又不由心如死灰。
“那你愿意为了这份感情抛弃血脉相连的家人么?”他握紧拳头,轻轻地问她。
只见长亭震惊地看着他,久久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多么期望能跟长亭不顾一切地远走高飞,但一切只是妄想。
“你……还是回家去吧……”他抽离了长亭的手,忍痛转身离开。
长亭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远远消失,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虚弱地提着裙子追了出去。
她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去。石太璞强忍着内心的伤痛,故作无情地要赶她走。
“你能忘得了我吗?难道在你和家人之间,我只能二选一吗?”她痛苦地问。
“你还不明白?是你的家人无法接受,才要置我于死地。”他停下脚步,冷着脸提醒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不,我清楚爹的脾性,杀人这么狠毒的事一定不是他的主意,是二叔……”
“如果没有你爹的允许,你二叔敢这么做吗?”他冰冷地质问。
长亭立刻愣住了,知道他说的是真相,无可辩驳。
“你爹疼爱你,怕你犯险,才来央求我对付狼妖,甚至不惜下跪。”石太璞想到翁老,理解他的心思,“但同样是为了你,他也可以在除掉狼妖后违背誓言,甚至联合你二叔对我痛下杀手。”
他长叹一声,回想起在翁家快乐的日子,觉得自己当时真是异想天开,居然妄想走进这个家,成为其中一分子。
“狐妖终究是狐妖,你我本就不同道,无法相守。”他眼中含泪,但仍故作坚定地甩开了长亭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长亭眼眶通红地凝视着他的背影,既心痛,又心有不甘。
石太璞甩下长亭,又不愿回到自己的故居,一个人失魂落魄地来到了城郊。只见一盏盏荷花彩灯在水中漂过,几对小情侣欢快地聚在河边放河灯。
他想起昔日跟长亭共游花灯会的情景,不由黯然神伤,也买了一盏荷花形状的彩灯,点燃了蜡烛,让它顺水逐流。
“就让我的记忆,也像这河灯,随流水逝去吧……”他轻轻地念着,望着河中星星点点的灯火,眼中满含悲伤。
而这一幕全被一直尾随着他的长亭看在眼中,她顺着河流走下去,在下游伸手捞起了石太璞放的花灯,将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中,舍不得放下。
石太璞却望着璀璨花灯长长叹息,知道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长亭了,浑身疲惫地走入灯火中,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