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色迷离,密林中一条银带穿流而下,湍湍瀑流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并肩而坐,互诉着这几日的经历。
“当时雀妖也受不了大火飞走了,以为你跟父亲必然葬身火海,哪知你竟吉人天相,意外得救,真是太好了!”花月见阿绣还活着,欣喜地说,“只是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你不必为我难过,倒是你为了救子固性命,费心费力,我还不知该如何感谢你。”阿绣感激地说道。
“可我擅自变化成你的样子,欺骗子固,你不会生气吗?”花月内心忐忑,小心翼翼地问。
“这也是情非得已,如果没有你,即使我平安回来,也会跟子固天人永隔……”阿绣紧紧握住花月的手,“你是我跟子固的救命恩人,我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
花月听了她这番肺腑之言,不知该何言以对,想到自己内心已对刘子固暗生情愫,不由愧疚地垂下了头。
“这些都是小事,你平安回来最好……”她忙岔开话题,温柔地为阿绣拭去眼角泪珠。
阿绣破涕为笑,但面对着花月的脸,神情却有些尴尬。
“花月,我有一事相求……”她目光澄明地看着花月,似能看到她的内心,“你能否变回花月?这样对着自己的脸说话,真的很奇怪……”
花月一愣,面露尴尬之色,她心中有些难过,多日来她已经习惯了以阿绣的外貌生活。
如今正主回来,连这样貌都要交还,花月越发觉得自己像个替身。
但她仍微微一笑,起身在原地转了个圈。如阿绣所愿,当飘飞的裙角落下,她又变成了昔日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花月。
“你真漂亮……”阿绣望着月下仙子般的花月,连连赞叹。
“还行吧,你也不赖啊。”花月掩嘴微笑。
“以前还过得去……”阿绣想想自己肮脏的脸庞,破败的裙子,自惭形秽,“现在这副模样,估计站在子固面前,他都认不出我。”
“你在子固心中,从未离开过。只要梳洗装扮,定一切如昔,子固不会察觉的。”花月连忙宽慰她。
阿绣心下大石卸去,神色缓和许多,但眉宇间仍有忧色。
次日清晨,林中小屋中。
阿绣换回了简单干净的衣裙,花月正在协助她对镜梳妆。她的容貌跟之前没什么变化,但神气却差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了。
她环顾木屋,看到了窗前摆放着的珍稀紫色兰花,立刻欣喜地走了过去。
“我从前就最爱这种花,因为它非常难得一见,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
“这些花都是子固攀上悬崖为你摘的……”花月如实告知,语气却有些难过。
阿绣没想到刘子固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爱惜地抚摸着兰花的花瓣。而她刚一转身,又看到了那幅画着她自己头戴鲜花的肖像画。
“这也是子固为你做的画……”花月黯然伤神。
“他就是喜欢用书画表达心意,还以花入画,我终于知道我缺什么了!”阿绣雀跃地将花摘下,插入鬓间。
但见她黑发如云,眸光流转,人比花娇。
花月看着她兴奋幸福的样子,想起之前自己还是阿绣时,刘子固为她做的种种,心中百味杂陈。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刘子固的呼唤,却是他在山中睡了一晚,回到了木屋。
阿绣灿然一笑,忙迎了出去,而在她身后,花月却苦涩地别过了脸。
“子固,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阿绣已有多日不曾见过刘子固,立刻激动得热泪盈眶。
“阿绣,你怎么忽然就丢下我自己走了?让我在林中找你好久。”刘子固嗔笑着看着她。
阿绣呆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阿绣姑娘在树林里碰到我,我们俩久别重逢,一时聊得高兴,就跟你走散了。”还好花月盈盈从茅屋中走出,替阿绣解了围,“方才她还闹着说要去找你呢。”
“原来是花月姑娘回来了……”刘子固见到花月,不由一愣,“不知花月姑娘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不过是游山玩水罢了。”花月勉强回应。
“我最爱听别人的游历故事,如有时机,花月姑娘一定要讲给我听听。”刘子固听闻游玩二字,立刻双眼冒光。
花月微笑着连连点头。
可那边厢阿绣已经难掩内心激动,热泪盈眶地望着刘子固,眼睛移不开分毫,十分失态。
刘子固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好端端落泪。
“阿绣是性情中人,可能是跟我久别重逢,心生感触吧。”花月忙替她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