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歌身子一颤,下意识的咬紧了下唇。
前世种种,她未曾忘记过!
前世的恩爱缠绵,被遗弃在楚国的酸楚痛苦,回国之后的绝望无助……还有那句痛彻心扉地“贱人,万箭穿心!”这些往事就好像还在昨天,眼前一会儿是儿子魏如风的笑颜,一会儿是魏如风焦黑如炭的小小躯体……
她目光如炬,带着彻骨的厌恨:“在梦里,你是不是为了我慕家的家产,跟沈静玉一同将我慕家满门抄斩?你还下令将我的儿子挫骨扬灰,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魏善至一愣,眼眸睁得大大的,待看清月光下她入骨的痛恨和血红的双眼,这一愣就变成了深深的疑惑:“你……”
慕云歌紧紧锁着他的一举一动,语气森寒,终于问出了那句一直藏在心底,令她死不瞑目的问题:“为什么?魏善至,我慕家是哪里对不起你,我慕云歌是哪里对不起你,你要那样处心积虑的对付我?”
话音未落,魏善至忽然像见了鬼一样的失声惊叫,指着她的手已是抖如筛糠。
他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
魏善至被吓得连连后退,直退到墙角,拉起一阵窸窸窣窣,退无可退的魏善至惊恐的看着慕云歌,看着这个地狱归来的亡魂,胆都要破了,失控的指着慕云歌嚎叫:“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慕云歌!”
“我是,你看看我,不觉得很熟悉吗?”慕云歌冷笑着上前一步,月光将她的脸袒露无疑。
这副神色,跟她死前的表情一模一样,也跟魏善至的梦境里最后见到慕云歌的样子一模一样,魏善至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强烈的惊惧之下,他双腿发软,竟站不起身来,甚至连一句吼声也发不出来。
冤魂索命!
在魏善至的脑子里,此时就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恍然间,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第一次在书院见到慕云歌,她看自己的眼神;想起无论自己怎么努力的接近她,她都从不假以颜色;想起屡次在她身上下功夫,总是被她一一击败。原来,不是他魏善至太蠢,而是因为她已上过了一次当……
“你应该觉得熟悉的,”慕云歌眯起眼睛,盯着他的面容:“你说,是不是?”
魏善至惊怖到了极点,连连摇头,不敢接她的话。
他心中只有一个疑惑,如果那梦境是真的,自己生活的这一世又是怎么回事?慕云歌是如何活过来的,还时光倒流了?难道,这真是天理不容?
魏善至跌坐在墙角,这张他曾无限眷恋的脸,此刻却散发出彻骨寒意,让他连眼都不敢抬,仿佛多看一眼,就有一双血肉模糊的手从她身上伸出来,将他拖入无边无际的修罗地狱,从此再无活路!
他想问慕云歌的话,再也不必问,他已有了答案,他惨笑着埋头问:“慕云歌,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她从金陵就开始布局,步步为营,接近魏时,将权利握在手中,这份苦心和智谋,他不相信她就是为了复仇,向自己和沈静玉报复!如果只是这样单纯的目的,那么,她早就达到了,沈静玉被自己赐给臣属,蹂躏至死,死后尸骨都没找到一块,而他自己也走到了绝路,武帝绝不会给他一线生机,她为何还不满意?
“我要做什么?”慕云歌嘴角的笑容更深、更狠:“我要这个天下再也没有人可以撼动我要守护的东西,为此,我不惜一切代价!”
这个答案令魏善至意外之极,不自觉的抬起头,看向这个吐出豪言的女孩:“你想守护什么?”
“家人。”回答他的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哈,家人!”魏善至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嘲讽中连害怕都忘记了,他忍不住口出恶言:“家人?你难道想要的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你勾引魏时,看重的不就是他的身份和他背后的裴家?”
这番话也没让慕云歌有所意外,她微微一笑,知道这人永远不懂,也没必要解释。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有所谓的胜利,而是以一种同情怜悯的表情,可怜的看着他:“魏善至,跟你说话真是对牛弹琴。”
天牢静谧,慕云歌镇定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看着这张颓然惨白的脸,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那口恶气终于长长吐了出去。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前世种种彻底烟消云散。她再也不多看魏善至一眼,转身离开。
出去天牢时,只听见身后的魏善至气喘得很快,显然心绪难平。
南宫瑾等在天牢门口,见她出来,神色不定,脚步有些许虚脱,忙上前搀扶她:“云歌,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