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落下,几个掌柜的面色就是一变,有几个的手情不自禁地搓捏,目光看向了肖掌柜、刘掌柜。
许管事也看向刘掌柜,按照慕云歌的吩咐,当先点了他:“废话咱们不多说,办完了正事,有的是时间话家常。刘掌柜,还愣着做什么?老规矩啊,你先来!”
“来什么来?”刘掌柜重重地将茶杯放下,“慕家的当家人说换就换,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搞得我铺子里的伙计们都纳罕,到底谁才是主子。好啊,现在你许管事说是谁就是谁,第一次见人,一句解释都没,上来就喊要账本。您老知道,我是开玉舫的,平日里就忙着打磨、抛光这些个沾一身粉的糟踏事,没那闲功夫提笔写字,今儿我就是来喝喝茶的。要账本?对不住,没有!”
好大一个下马威啊!
慕云歌心说着,反而松了口气。
许管事第一个拿刘掌柜开刀,固然是他是玉舫分店的头儿,只怕还是看在他跟肖掌柜结盟的份儿,想试探他们今日的态度。听着这话里的语气,抱怨和傲慢都有,事情反而容易解决。
刘掌柜这话一出口,一部分人面面相觑,暗暗摇头,一部分人则淡然处之,既不表达赞同,也不明确反对,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心态。
许管事亦只做听不懂他的话,微笑着说:“刘掌柜的,你那铺子里生意不见涨,脾气倒竹子开花节节高,腾地往上长啊?”
“竹子开不开花的,我一个小掌柜的用不着操心。”刘掌柜悠悠道:“反正我话搁这儿了,这慕家商铺的主子换来换去,总没个定性,折腾来折腾去的,伙计们也吃不消。您老也可怜可怜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给口稳定的饭吃,让大家找个活路。”
以他为首的几个玉舫分店掌柜的都点头,附和道:“这商铺主子换来换去,贵客们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慢慢的都不来了,这让我们怎么维持下去?”
“就是,以前对面的玉舫就总跟我们抢生意,现在知道我们萧条了,就更明目张胆了,拉人都拉到我们铺子里来了!”
“都闭嘴!”许管事也怒了,压住下面一片骚动:“少在那里给我找借口,别的店铺怎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刘掌柜哼了一声:“那是有人吃里扒外,一心想巴结着新主子。”
话已至此,他最真实的想法暴露无遗,原是怨恨慕家夺了慕家大院的商铺,决计要将这些店铺拖到无可退路。
许管事已想好说辞,正要张嘴,慕云歌忽然拉了他一把,将他拉退了两步。
许管事知她有想法,也不多言,退到佩英身边站好。
慕云歌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刘掌柜的已在慕家玉舫干了三十五年了吧?刘掌柜的原是慕家大院族长慕青老爷的学徒,后来慕家大院发家之后,慕老太爷将玉舫交给了你,想来你念着师徒情谊,对慕家接手慕老太爷的生意心有不满,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她话音一转,又说:“不过,话又说回来,慕家大院生意衰败,慕家若是不接手,自有别的商户肯接。仔细想想,慕家念着曾经那份亲戚关系,接手了慕家大院的生意,可没亏待过各位吧,若是落在了别的人手里,诸位还有没有这份待遇,就不得而知了!”
她这话说得在理,大家都暗自点头,承认了她的话。
刘掌柜的僵立当场,这其中关窍他也明白,只是过不了心中那个坎儿罢了。
慕云歌又笑道:“我今天把诸位叫来,自然另有打算。刚才卢掌柜说,对面玉舫的抢生意都抢到了店铺里来,自然是憋气。我仔细想过了,在座的各位掌柜的店铺少说也设了十几年,如今时过境迁,金陵城内变了又变,很多地段已是人烟稀少。我打算新设一批商铺,选在繁华地段,各位掌柜的自行去看,看中了报给许管事的,找个日子迁过去。”
下首又是一阵骚动,被点到名的卢掌柜激动地站起来:“大小姐,你是说,我们都可以重新迁店?”
“大小姐,可是这样一来,咱们原来打下的基业可就没了!若是慕老爷问起来……”也有人迟疑。
慕云歌胸有成竹地扫了他们一眼,傲然道:“我既敢让你们做,自然是早就把一切都盘算好了的,出了什么事,自然也有我担着,你们怕什么?”
“得!”卢掌柜的咧嘴笑开了花:“有大小姐这句话,姓卢的就放心了!不瞒大小姐,老卢这么多年在一个底盘呆着,早就呆得没劲儿了!瞧着那城西那地方的人越来越少,这心都凉透了。四方街街头有一家商铺在盘点,那儿归我,你们都别和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