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银发
一千后。
死寂的龙域大地,依旧荒凉如一座墓地。枯萎的圣树上,始终萦绕着终年不散的淡灰色浊灵阴雾。一颗硕大无比红巨星,悬浮在天穹上,它膨胀得越来越大,几乎威胁到这座广袤的大地。
圣树下的一座山崖上,盘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人,他坐在这很久了,沙尘依附到他身上,逐渐凝聚成沙石,将他的身体僵固住,他像一座雕塑一样,保持着仰望圣树的姿态。
如果上百万里宽的龙域是一座墓,他连守墓人都算不上,充其量是墓中一具不死的“僵尸”。
突然,一道银光从西天滑落,像是悄无声息的流星。
“咔、咔……”土石碎裂声响起,他身上的沙石壳裂开一道道缝隙,然后一块块地剥落。
“呼!”
他吐出一口浊气,这是千年来第一次呼吸。
苍凉、悲怆的风,被吸入他身体内后,顿时演化为一阵悲伤。他放眼望去,处出都是黄沙与骨骸,百万里的大地无一丝生机。当初,众神鼎盛的时候,那繁华的一幕,他仍记忆犹新。再对此眼前,他无力改变什么,唯有一声叹息。
“时间真是廉价啊。”经过千年沉睡,他的心境再次沉淀,疯也疯过,魔也魔过,他重新被寂寞湮灭了,“只打瞌睡,就过了千年。”
他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吃力地站起来,走到山崖边,遥望着西天的黑洞,道:“多亏了你,这座星域还有人界这盏生命之灯亮着。待我去将冥火杀了后,也该去你的墓穴了。”
他是对叶青城说的。活了这么久,他终于活够了。能杀他的,只有黑洞了。
话毕,他的眼角突然无意扫到,一颗银色光芒,闪烁在枯萎的圣树下。
他不禁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向那点银芒望去。
圣树下,一座凹坑前,不知不觉间出现两道身影。
一个是穿着青袍的中年,一个是穿着碎花旗袍的、扎着羊角辫子的五六岁小女孩。中年拥有一头银色的短发,背着一柄古朴的大剑。他弯下腰,从干燥的沙土中,捡起一只古旧的酒葫芦。
酒葫芦中没有酒,他倒了半下沙子出来,然后将它挂到腰间去。
他仰望着圣树,道:“小灵,有关于它的记忆么?”
恬静、可爱的小女孩,仰起圆圆的脸蛋,用清澈的眸子,望着石化的圣树,她摇了摇头,“没有,我的记忆是从深海莲开始的。”
“你的家并不是我的灵魂空间。”叶青城说道:“现在,它才是你的家。”
“你以后让我住在这里?”小灵顿时不乐意了。
“嗯,不过,我会将老二老三,离火,还有你嫂子,全部接来。”叶青城说道:“但前提是,你得让它活过来。”
“我该怎么做?”小灵说道。
“走过去,将手放在树上。”叶青城说道。
祖道的身影一闪,出现在山崖,他如魔怔般望着他们,特别是那个小女孩,从她出现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背影。他一步一步的靠近,身体不禁颤抖起来。只见,那个小女孩走到枯萎的圣树前,将白皙、细嫩的小手掌,轻轻地放在树上。
一瞬间,整座荒古大地震动了。
小灵被吓了一跳,急忙收回手。
“别怕,将手放上去,用心感受它。”叶青城鼓励道。
小灵再一次鼓起勇气,放小手放到树上。
“呜!!!”
忽然间,枯萎的圣树中,传出一道雄浑的号角声。紧接着,整片星空都出现的异象,一道道星芒化为空灵、绚丽的光带,纷纷飘落而下,萦绕在圣树枝上。
最壮观的是,波澜壮阔的仙河,竟然冲着圣树奔腾而来。原本由灰色星辰之力构成的河水,竟成翠绿无比的灵水,直接灌到圣树顶部。与此同时,一直缠绕在圣树上像阴魂一样的淡雾,幽然变成了飘渺的云雾,一点点润入干枯的树枝中。
倏地,一片几百里直径的绿叶新芽,猛然从枯树枝上生长出来!
这一下的震撼,在道祖心中,无异于宇宙诞生一样壮观。
这是创世纪!这是生命新一轮的起源!
祈求了几十万年,经历过疯魔摧·残,最后绝望透顶。结果,生命之火却被点燃了。
这一刻,他老泪纵横!
小灵放下小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滴,吁了一口气,露出明亮的笑容,道:“只让它长出一片叶子,但我已经没力气了。”
叶青城仰望着一片新嫩的绿叶,道:“足够了,生命之火已经被点燃,宇宙中的无尽星光,会化作甘霖、灵气来滋养它,要不了多久,它就会重回蔚然。”
一滴一滴老泪,坠落到黄沙中,道祖无法抑制住自己的脚步,他一步一步地向小灵走去。
“嗯?”叶青城眼中闪过一道深邃的凛芒,他瞬间移动到道祖面前。简单的攻击,转身,抬腿,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嗵!”
这一招,就像平凡武者间,最简单的攻击。道祖全部心魂都在小灵身上,他甚至忘记了躲避。
然而,当叶青城的踹出之后,道祖身体仿佛遭受极重的撞击,他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双臂展开,极力地抵御着身体内的冲击力。他死咬牙关,显得异常痛苦。
最后,他的道威仍没有抵挡住那股凶猛的冲击力,一股飓风般的气流,狂暴地从他背后冲出。
“嘭!!!!!!!!”
他身后的一座几千里长的、雄浑巍峨的山崖,瞬间炸成了烟尘。紧接着,大地发出轰隆隆的悲鸣声。
“咔咔咔咔咔咔咔!”
古崖消失后,荒凉的大地上,那股强劲的飓风,仍席卷了十万里。
等烟尘散尽,近五分之一的龙域大地上,被冲击出几千道纵横交错的熔岩大裂缝!
如果,是一颗十万里直径的星球,一脚就没了。
“啊啊啊啊!”
祖道最终承认不了这种痛苦,撕心裂肺地叫起来。声声撕喊之后,他重重地趴到在地,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