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入咽喉,绵绵香甜,回味甘醇,依稀还是旧时的滋味。
饮了酒,孙子楚想起留在上清寺的若儿,正要开口叫萧煜去接人,却忽觉心跳加快,腹部剧痛,很不舒服,想要起身,却已经失去了力气,他抬起头,满眼不敢置信——这酒里竟然有毒!
紧接着,却见萧煜那张清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极为惨烈的苦笑,从桌上拿起他的佩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怔忡着,喃喃道,“子楚,是我对不住你了,我也是迫不得已……”
好个迫不得已!
他口中不断吐血,剧烈地喘息,怒火腾腾,满目皆伤,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殿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身为降臣,熊虎途穷,我九死一生才撑到了今天,国破家亡,我也想过忘却前尘,从此泛舟江湖,和心爱的女人避世隐居,但事与愿违,到如今我是身不由己,北朝兵锋太强,又岂是你一人之力能抵挡得住的?为大局起见,我没有选择,不得不这么做……”萧煜刻意避开他伤心愤怒的目光,加重了语气,“你所中之毒是石锦香的毒,毒性虽大,却并非无解,只要你肯归降皇上,我立刻给你解药,皇上也会对你既往不咎!!”
“殿下,你当真是疯了!”忍着剧毒的啃噬,他眼中泛起红丝,扯动了一下嘴角仿佛想笑,却只觉心间一阵寒凉,就像一只被主人刺伤的猛兽,是伤是痛,都已无关紧要,“你以为你卑躬屈膝,俯首称臣,北帝就真会既往不咎么?北帝善杀伐,性猜忌,他的承诺你也信?”
萧煜笑了笑,“走一步算一步罢,如今南朝虽归北帝治下,但却不能聚拢民心,北帝要想长治久安,一时也不能杀我。”
他已经疯魔了,变得毫无血性,再无药可救,原本的儒雅纯善荡然无存。
此刻,孙子楚觉得震惊,觉得失望,也觉得恐怖,犹记得辛夷宫里,那个壮志凌云,悲天悯人的少年皇子,不过转眼,竟已是物是人非!身上好冷,肝肠寸断,他想再问一句“为什么”,嗓子却已哑了,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国破山河在,人心却再不复当初。
清晨,天色还未完全亮起,尉迟夙才睡了会儿,萧煜便来见驾,说谨遵圣命,已将孙子楚擒获,现正关押在诏狱里,等候圣裁。
尉迟夙强打了精神,正命人更衣,却见赵福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鬓角渗出汗来,喘息道,“皇上,有娘娘的消息了!”
一听这话,尉迟夙急忙追问是怎么回事,那赵福回道,“宫门外来了个和尚,口称在上清寺挂单时,在寺庙后面的林子里拾到了一副钏子,因看出是宫中之物,恐生祸事,不敢私藏,这才拿了来讨赏。”说话间,便将那副钏子仔细呈了上去。
尉迟夙喜出望外,忙接过一看,竟真是他送给若儿的衔珠金凤钏,这回不会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