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儿听了这些话,浑身颤抖了一下,皇姐?这两人居然是姐弟!可是,哪有姐姐会用“春意荡|漾”的眼神看自己的弟弟?
但事实上,那美貌少妇确实是尉迟夙的皇姐昭宁公主尉迟裳。北朝先帝生前广纳后妃,子女无数,却唯有长女尉迟裳和幼子尉迟夙为皇后元氏所出。
尉迟夙周岁时即被立为东宫太子,从小就受人瞩目,这样的天之骄子,一般在皇宫里会多灾多难,很难活下来。借句俗套的名言,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的地方就是江湖,皇宫就是另一个江湖,充满阴谋的江湖,凶险无处不在,但尉迟夙却平安无事地长大了,不是因为别的,只因在他三岁时,当时号称“天下第一相士”的袁天时曾仔细推算过他的生辰八字,最后言:“此子不同于凡人,故不能养在宫里,若养在宫里,他活不过十岁,若养在外头,他将来便可开创前所未有的不世功业,铁马金戈,使天下一统。”于是,元皇后便将尉迟夙送出了宫去,让他住到了他皇姐尉迟裳的昭宁公主府。
尉迟裳比尉迟夙年长十六岁,生得颇有姿色,因元皇后对她十分娇宠溺爱,故养成了她刁蛮恶毒不讲理的性子,爱自己尊若菩萨,窥他人秽如粪土,却唯独对尉迟夙一人好,姐弟二人彼此信重,关系也较为亲密。
尉迟夙登基以来,戎马经年,在女|色上头并不热衷,后宫那些妃子,不是地方所献,便是有司按例甄选,她们大都不曾得到宠幸,而尉迟夙也一直没有册封皇后,六宫事务都是交由皇姐尉迟裳在打理。
如今尉迟裳也是四十有余了,却仍未婚嫁,朝上朝下多有传言,再加上她白天黑夜出入宫闱而不禁,自然便有了些姐弟暧|昧乱|伦的绮艳逸闻。
这些个污言秽语,尉迟裳从未放在心上,她只知道尉迟夙是她最重要的亲人,任何人都不能把他抢走,那些个想爬龙床的贱|人,绝对是一丁点儿机会也没有的。而事实上,后宫在她的管治下,也一直是风平浪静,从不见尉迟夙对哪个女人上过心。
但现在,汝嫣若出现了。
原本,尉迟裳也没把汝嫣若当回事,不过是个南朝的战俘,尉迟夙贪个新鲜,自然宠着些,等过几日他腻了,也就甩开手了,而且,依着尉迟夙冷漠无情的性子,宠幸一个妃子绝不会超过三次,如今怕是早厌了那丫头。
但当她亲眼看见尉迟夙抱着那丫头离开,说要赐那丫头妃位,并且脸上有惊艳有柔情有眷宠,却惟独没有厌倦的时候,她觉得事情与她预料的不一样,待回到公主府后,她越想越气,歪在枕上只是自怨,“这几年,我越发精神短了,天天坐在井里,这样妖精似的东西竟没放在心上,时日久了,终是个祸患!而如今阿夙正在新鲜兴头上,白天黑夜这么宠着她,她又是个南朝人,若是叫她生下了阿夙的第一个皇子,那以后的天下,是南朝的,还是北朝的?”
她身边的宫女毓秀一向最懂她的心思,听她这样一说,便已是心知肚明,忙遣散了左右奴才,凑上前去宽慰道,“这点子小事,主子别气坏了身子,皇上如今虽宠她,但宠爱迟早都会淡的,到那时,她还不是任凭主子揉圆捏扁?若主子担心她的肚子,那就更简单了,还是老法子,奴婢晚些时候进宫一趟,替主子赏些东西给她,事情也就解决了……”
这番隐晦含糊的话语,中间蕴藏的血腥阴谋,尉迟裳自然是明白的。当天晚上,她便亲自下厨做了两道糕点又挑选了一匣子金玉物什,让毓秀送进宫赏给若儿。
而神武殿那边,尉迟夙将若儿抱回寝殿后,便是一番纵情云|雨,而后便拥着她陷入沉眠。
到这会儿已是夜幕低垂,星辰渐起,若儿提心吊胆地从他怀里抽身而出,见他睡得沉静,全没了清醒时的侵略性,她才松了口气,不由盯着他不设防的睡颜看了一阵,但见他肩头浑圆锁骨修长,面容清俊绝伦,小麦色的健壮身躯犹如丝缎般光滑,看上去竟带了一丝诱|惑……怎么会?她怎么会这么想?他是她的仇人,她不可以对他有任何好感,她恨他,恨之入骨,一生一世都恨他,恨到天荒地老!
她忙转过了头,一想到他毁了她的一生,她心里便恨意汹涌,浑身抑制不住发着抖,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她悄悄地穿衣起身,左右看看,然后从旁边的桌上拿了一个瓷杯,当的一声,在桌脚打碎了,再拾了地上的瓷片,缓缓凑近了尉迟夙的脖子,此刻只要轻轻一划,不过瞬息工夫,他就会一命呜呼,再也不能欺负她了。
她死死咬着唇,盯着他突起的喉结,紧张得呼吸都变得急促了,手心里全是冷汗,正要下手时,殿外却传来了一道低沉而恭敬的声音,“皇上,毓秀奉昭宁公主旨,送了些赏赐给汝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