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三小姐也听说了,王爷八岁封王,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然是战功赫赫,是咱们东临国第一个以战功行赏被封为亲王的王爷。”
夏沫点点头,并没有接话,仍旧安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第一句话开口说出来的时候有些难,然而为了王爷的性命,沈青还是把那股背叛主子的愧疚感咽了下去。
“那一年的庆功宴上,二殿下和皇后娘娘都来向他敬酒,当着皇上的面儿,他们对王爷都是恭恭敬敬的,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哪知道当天晚上王爷就病了,说是肚子疼,皇上宝贝王爷宝贝的紧,当下严查王爷的饮食。
最后皇后娘娘站出来,说是她敬王爷的那杯酒是北边进贡来的葡萄酒,王爷没见过,大约是喝多了闹肚子,饮些温热去寒的汤便好,特意去熬了热汤送过来,亲自喂王爷服下,众人都觉得皇后娘娘菩萨心肠,连一个庶子都能这般对待,对她是赞赏有加。
就是这样一位端庄贤惠的皇后娘娘,竟然在那汤里做了手脚,王爷的腹痛好了,接下来一连三个月都好端端的,直到第四个月,王爷贪凉,吃了一碗冰镇的绿豆汤,便一直腹痛不已,太医来了,也瞧不出门道来,只知道是贪了凉,让好好暖着。
他们哪里知道,就在娘娘喂王爷服的那碗汤里,多了一样东西…
后宫经常杀人于无形,毒药暗器什么的更是层出不穷,皇后娘娘当着人的面儿一套,背后又是一套,她用那九草生喂了一只虫蛊,偷偷放进汤里,喂王爷喝了下去,可怜王爷,不过是十二岁的孩子,哪里知道这般阴险恶毒的招数?
三个月后,王爷便痛得死去活来,太医们都瞧不出究竟来,一大帮子人瞧着王爷痛,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到这里,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流下了眼泪。
夏沫更是泣不成声,远想不到这后宫斗争竟如此惨烈,极尽卑鄙下流龌鹾,想到慕容衡这些年来所受的苦,更是心痛得纠成一团。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言语,就连洛伏苓这样的局外人,眼中也含了热泪,瞧着躺在那里纹丝不动的慕容衡,连连叹息。
沈青吸了吸鼻子,又道:“后来,王爷瘦得厉害,疼得连饭都吃不下,整日昏昏沉沉的,太医们便说王爷大约是要不行了,一个个连王爷身子都不敢近,皇上雷霆之怒又如何?一连杀了好几个太医,可他们的确瞧不出是什么毛病。
后来,相国寺的了然方丈听说了这事,便求皇上将王爷带到寺里静养,皇上虽贵为一国之君,也只得将王爷送出宫,寄养在相国寺里,了然方丈是个好人,唯独他瞧出来王爷是中了虫蛊,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去说,只是在暗地里想尽办法替王爷医治。
只可惜,有一味解毒的药材一年只得一颗,因此,了然方丈便将药制成小丸,每个月给王爷两粒,半月服用一次,虽然解不得那虫蛊,倒也让王爷少遭了许多罪,一直苟活到今日。”
沈青的故事一说完,夏沫便立刻朝他伸出了手,“了然方丈配的药丸在哪里?”
这些年来慕容衡到底受了多少委曲,不用说也猜得到,他之所以装疯卖傻,为的就是活着,现在倒好,是她害他变成了这般模样,夏沫啊夏沫,他受了那么多的苦,你还要让他再苦上加苦么?
你总是说喜欢他爱他,你的喜欢就是自己一直高高在上,却将他视如草芥么?
你的尊严是尊严,难道他的尊严就不是尊严了?
在性命与生死跟前,还有何尊严可谈?
沈青苦笑着摇头,“这个月原是有两粒药丸的,可是三夫人中了毒,王爷怕三小姐伤心,便把那颗药丸…”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夏沫却已然全部明白了。
连洛伏苓都束手无策的毒,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好起来?
却原来都是他…
心疼得揪成一团,像是有谁拿着刀子在上面戳,可就是忍不住的想把他抱进怀里。
慕容衡,你竟为我做了这么多…
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来,砸在那人的手背上,当着洛伏苓的面儿,她轻轻吻住了慕容衡的手背,伸出手来,去抚摸他光洁好看的脸颊,似乎这样,心口上的疼痛才能减轻一些。
心底的那股子愧疚才能释放一些。
洛伏苓合了合眼,这一次,他承认自己输了,输得心服口服,那人才是霜白的良人,而他能为霜白做的,便是全力治好他。
当下叫霜白起开,而他自己则是强忍着那股悲伤,把银针刺进了慕容衡的丹田位置。
当他听沈青说完以后,便明白了,慕容衡这是以内力将虫蛊压在了丹田处,这虫蛊喜热畏冷,所以一旦慕容衡受了寒凉,它便开始作祟,这才使得慕容衡高热不退,又疼痛难忍。
他这一针下去,虽然不至于解得慕容衡的虫蛊,却至少能让他舒服一些,叫这虫子不要再乱动弹。
银针上淬了罂粟汁,剂量不多,却足够那虫蛊安静一阵子的,接下来再另外想办法解蛊。
一针下去,果然见慕容衡蜷缩的身子不再颤抖,人也不再抽搐,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又过了一阵子,瞧着他手指动了动,睫毛开始颤动。
沈青生怕主子知道是自己泄了他的底,急忙躲出去,在门口守着。
洛伏苓眼睛尖,瞧见他的睫毛颤动,长舒一口气,道:“霜白,他…要醒了…”
夏沫更是激动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生怕错过了什么。
果然,不大会儿,便见慕容衡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