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扬起,深深凝视了下神色复杂的老祖宗,这才转身面对斜对面的二老太爷,轻笑道:“二爷爷有话尽管说,今日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难道是要我自裁已谢天下吗?”
一声冷哼,因当年同样过征战沙场,二老太爷张云的神色间还保留几分硬朗,只是多年来一直在家中静养,豪奢之极的生活习惯,极有规律的养生方式,使之红光满面,精神头旺盛,看之更像个富家翁。
中气十足的举起一只手臂,指着张灏质问道:“你这个逆子,可知道那淇国公邱福,乃是咱家多年好友吗?如今他统兵在外,这府上却被你闹得家破人亡,这要是等他回来,老夫还有何脸面去见他,你说,啊!”
最后一句更是厉声暴喝,只听的满场众人心头一跳,这年代的人,对于世交好友之间的关系极为重视,加上这三纲五常的道德约束,礼教尊卑那是无人敢逾越半步,家法甚至远大于国法,何况此地乃是祖先祠堂,本就是处理不孝子孙刑法之所。
今日要是张灏稍有反抗,恐怕就会被严厉处罚,弄不好,心存恶意的二老太爷,都能借机发作,趁机致二爷于死地了,就算是老爷夫人暴跳如雷,心中不满,恐怕也只能是暗恨于心,明面上却不敢指责半句。
突然抬头,张灏直视二爷爷的双眼,反问道:“如何闹了?先说个清楚明白,让大家好生听听,就算是孩儿有罪,这责罚之前,是否也得公布下种种罪状吧?”
手捋长须,老太爷张云被这声顶撞,气的笑了出来,连连摇头,一脸的沧桑失望,怒道:“你当日在圣上面前胡说八道,诅咒邱福兵败身死,这就是大逆不道,又讥讽邱义,以至于回家发了失心疯,那都是因为记挂父亲,反正都是被你气的,这是罪二。气坏了国公夫人,一直病倒今日不醒,其罪三。被孽畜邱忠趁机作恶,其源头还是出自你身上,这就是其四。小小年纪就目无尊长,顶撞皇帝,任意驱赶家人出府,平日在院子中口出妄言,不孝敬在父母长辈身边,自己躲在城外逍遥,在圣上面前无视尊卑,无视满城勋贵子弟,无视道德礼法,你自己说说,这些罪状够让你心服口服了吧?”
“唉,灏儿,乖,跟你二爷爷道个歉,好生的反省一下,奶奶念在你身子弱,只要不吃不喝的在祠堂中跪上一天,明日就带着你去宫里面见皇帝,拼着没了这张老脸,也得替你求情。”
目瞪口呆,当老祖宗这声亲切有加话一出口,后面的人群全都哗然,万万没想到,这刚刚照面,老祖宗就失了立场,再不是刚才还大怒之下,喊着要重打孙子的铁面无私了。
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张灏轻笑道:“这都是什么罪状,无非是欲加之罪而已,徒惹人笑话。”
“你,你,气死老夫了,嫂子,你都看的真亮,清清楚楚,不是弟弟我心狠,实在是灏儿太不成器。”还没等老太爷继续说下去,就听见张灏神色愤怒,大声说道:“够了,你有何资格管教于我,奶奶,你现在听不听我好生辩解?今日灏儿就是要大逆不道,只等您一句同意的话。”
哆哆嗦嗦的指着张灏,被气的差点晕过去的老太爷,张嘴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吓得身边的儿女们,赶紧上前扶住他,一位体态富贵,眉目姣好的美妇,气势凛然的尖叫道:“你竟敢如此顶撞长辈,老祖宗,您还管不管啊?”
老太太看着凛然不惧的孙子,此时哪还能听得进去半句话,整个心里都塞满了孙子的影像,这灏儿长得实在是太像他祖父了,尤其是英气逼人的气质,活脱脱的就是年少时的他啊!
“哼,闭嘴,今日论的是我国公府内的事,不许外人多嘴多舌,这些年我也忍够了,谁敢对我儿口出不逊,别怪我不顾念往日情分。”
此时王氏也豁出去了,她身份本就贵重,娘家又是堂堂皇亲国戚,这一出声,顿时让一众想跟着大声叫骂的亲人们,赶紧低头耷脑,再不敢说半句废话。
而站在远处的人群,此时真是大开眼界,一个个称奇不已,心想今日可算是主子们都撕破脸皮了,真不知道往下这事还会如何发展下去,到底是西风压了东风,还是东风把西风吹的干干净净?
“够了,我还没老眼昏花,还没死呢?你们都跟我闭嘴。”最是看不惯家里不和的老祖宗,真是怒了,大声呵斥一干后辈,只吓得众人赶紧低头不语,就算是王氏,也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后退一步,而那二太太,则悻悻的扭过头去,沉着脸一言不发。
“奶奶您可不是老眼昏花吗?这么多年来,竟然任由他们败坏门风,奢侈无度,好好的一个英国公府,竟成了一干亲戚肆意贪婪,占尽家中便宜的无耻小人,难道您看不到他们如何挥霍家产,盗取钱财的一桩桩恶心事吗?”
冷冷的言语,顿时如石破天惊,吓得所有人胆战心惊,纷纷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昂然而立,清清淡淡的稚嫩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