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忽然入室,顾婉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两人已在门外多时。她拉了拉他的衣衫,示意他进屋,这才发现他的衣袍冰冷异常。
“你来了多久?”顾婉卿问。
他勾起唇,眉目间都是温暖的笑意,“日暮时就到这儿了,见你看书正专心,一直未敢打扰。”
整整三个时辰!他便一直站在此处,动也未动?
“你歇息吧!我回了,改日再来看你。”他轻松道,转身欲要离去。
衣袍却一直被顾婉卿握在手里,离去的脚步因为她的挽留,戛然而止。“进来暖暖身子,再离开不迟。”
“瓜田李下,夜半三更,你不怕授人口实?”闪着好看的桃花眼,他含笑问道,顺着顾婉卿的力道进了屋。
顾婉卿为他倒上一杯热茶,递到他的手中,又在火炉里多放了些炭火,放在离他近的地方,这才回道,“自己问心无愧便好,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
见左煦只顾着喝茶,没空理自己,顾婉卿便又道,“天寒地冻,何苦守在这里?既然来了,又为什么不敲门?”
“不愿影响你,看到你在这里,我就很安心了。”他放下茶盏,轻声道。
他的手已被冻得通红,在屋里暖了好久才将将缓过来了。顾婉卿看得莫名的酸楚,她大晚上赶过来就是为了看她一眼吗?
“我以为你会问我未入宫之事。”顾婉卿有些内疚,他一直在不求回应的付出着,而她竟也当真没有任何回应。
左煦一声轻笑,像是极欢快的样子,“你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不愿意,我又非要你入宫做什么?何况,冒然邀你入宫,本是我唐突了。只要你开心,便是你在这里,也并不妨碍我来见你啊。”
“顾婉卿,你记得,其他都不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
在京城脚跟站稳的同时,顾婉卿的医馆也正如火如荼的展开着。顾青城在一处并不起眼的角落里买下一家店面,虽二人只挂了“医馆”二字,然因前三日问诊抓药皆不收费的缘故,一传十,十传百,一时之间小小的医馆竟也门庭若市。
问诊了一整日,终于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当顾婉卿松口气,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时,便看到一位长者推门而入。
那人六旬上下,头发及胡须都已半白,眼下,他上下打量着顾婉卿,目光精明。
顾青城已当先走上前去,“老先生这边坐,容我长姐稍作休整,即可便到。”顾婉卿交代过,她的医馆有病必医,绝不辞客。
那老先生微微仰着头,在顾青城的搀扶下坐到日常问诊处,他不说话,目光却从未曾顾婉卿身上离开过。
目的性太过明显,以致于顾婉卿微微蹙眉,她走上前去,并不问诊,只对那长者道,“老先生是专程来找我的吧!先生有话,不妨直言,小女子洗耳恭听。”
那老者缕着胡须,竟大笑起来,“世人皆道祁国皇后聪慧过人,老夫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只是,不知皇后娘娘是如何看出老夫到此的目的?”
他能一语道出顾婉卿身份,显然此人不一般,顾青城已满眼戒备,上前一步挡在顾婉卿面前,“你是什么人?”
“青城!”顾婉卿唤住他,“不得对大人无礼!”
示意他退到自己身后,顾婉卿微微俯身行礼,坦然回应,“大人虽头发花白,然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并不像有病之人。大多病人的目光看小女子时都带着求生及期盼的眼神,唯有大人,目光里却是探寻的神色,小女子便斗胆猜测,大人应是来找小女子的。”
“大人衣着虽看似朴素,料子却也是上乘的,绝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且安国市井中并无小女子入安传言,大人能识得小女子的身份,想来也是位高权重之人。只是小女子对安国朝堂全无了解,否则也能知道大人身份了。”
“啪啪”的掌声响起,老者深邃的眼睛里是赞叹,更是防备,“不愧是祁国的皇后娘娘,目光之犀利,见识之长远,洞察之敏锐,安国女子绝无能出皇后娘娘之右者,娘娘不简单啊!”
“大人言重了!”顾婉卿的面容已恢复一贯的云淡风轻,“祁国皇后已然殡天,大人想必也有所耳闻,如今站在大人面前的,不过是刚刚入安、一心谋求安逸的顾婉卿而已。”
老者仍就抚弄着胡须,眼中尽是老练,对顾婉卿所说的话更是半点不相信。
“娘娘好手段!除了娘娘的智慧,怕是能在两国帝王之间游移的女子,天下也无处娘娘之右者。”
话中的讽刺显然意见,这无疑在说她朝三暮四,红颜祸水。
然而最先怒极的人,却并不是顾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