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左煦，一点一点往门外移动，眼睛虽盯着左煦，余光及耳朵却及时注意着周围的动向。她能明显感觉到四周聚集的弓箭手越来越多，只是没有左煦的命令，谁都不敢动手罢了。

移到府外时，长阳已驾着马车候在门口，不用顾婉卿多说，左煦已自动上了马车，态度极其配合。

顾婉卿就着长阳的力道紧跟了上去，坐到车里，由着长阳驾车疾驰而去。

一马当先，车后有无数马蹄紧紧跟随，顾婉卿拉开车帘，便听左煦在身后道，“不必担心，都是我的近身侍卫。”

稳坐在这里，揉捏着因举起匕首而酸楚得手臂，顾婉卿问道，“为什么？”

就在昨天，她甚至还以玩笑的语气对清荷讲左煦会因救命之恩而放她归祁的事，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有多不可实现，江山与人情，任何人都知道这两者的分量！

可是，左煦做了。

“我曾说过，如果可以，我不会是一个好皇帝，现在你相信了吧？”他笑着，桃花眼微微勾起，里面却满是柔情。

这样的视线，顾婉卿几乎无法对视，只能狼狈地侧过头。

“一个习武的男子却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掳走，无半点反抗，这样拙劣地演技，你的大臣们不会相信的，你不怕让你的臣子寒心吗？”眉宇已紧蹙在一起，心中翻腾，早已不知是何情绪。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可以利用别人的恶意达到自己的目的，却做不到利用别人的善举。

脸被轻轻抬起，再次四目相对，迎接顾婉卿的确是左煦的受宠若惊，“你是在关心我吗？你终于也会关心我了吗？”

没有应答，可是确也没有回避。

她曾一度以为，他别有用心，所以百般疏离，今时今日才知道，他是真的一直在帮助自己，保护自己，哪怕与他本该持有的原则对立。

所以，还抗拒什么呢？她该站在他的立场，想想他的处境，关心他的安危，作为朋友。

他笑得开心而满足，就像一个孩子得到一个渴望多时的宝贝，揉乱顾婉卿的秀发，他柔声安抚，却是掩藏不住的自信，“不用担心，我的江山是我靠本事打出来的，任何人都动摇不了。他们起疑又如何？还敢拆穿我不成？”

怎么会有一个皇帝，可以这般任性？

“别在皱着眉头了，”他伸出手轻抚顾婉卿眉心，口中的话越发毫无顾忌，“虽然我喜欢你为我皱眉的样子。”

“左煦，我……”第一次以这样的称呼叫他，顾婉卿组织着话，试着打消左煦对自己的想法。她可以把他当作朋友，他也值得她将他作为朋友，可是仅此而已。

话到嘴边，已被左煦打断。

“昨晚，其实我是下定了决心的。”他说道，声音又变得低沉，“我的理智让我选择了江山，这原本也是定好了的，我知道没有错，我也一再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今天，当你出现，无畏地站在我面前时，我才知道，我根本下不了那个命令。在群臣谏言的那段时间里，我的脑子里全都是你，我已杀过你两次，不能再杀你第三次。”说到这里，终于长舒一口气，无比庆幸的样子。

马车驶入深山野林，终于停了下来。

长阳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相安无事的二人，视线最终落回顾婉卿身上，“皇后娘娘，前面山路狭窄，我们只能驱马前行了。”

顾婉卿点点头，与左煦先后跳下马车。

左煦的侍卫也已赶到，他们不明真相，只纷纷跪下，向左煦领罪，“臣等救驾来迟，让皇上受惊了。”

面对侍卫，左煦的面容瞬间威严起来，他对其中一人道，“刘玉，你带二十人，暗中护送祁后回国，若有半点差池，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为首那人无半点犹豫，抱拳回应，“是！”

“还有，”左煦补充着，眼中利芒闪过，“此事不得对任何人透漏，违者，杀无赦！”

他能如此，顾婉卿心中越发感激。此行凶险，安国的大臣不会放过她，若没有这些人，她绝难回到祁国。

翻身上马，顾婉卿抱拳道别，“左煦，愿安祁不会交战，有缘再见！”

他忽然几步行至马下，担忧地神色表露无疑，“我囚禁你虽是为安国考虑，也是怕你回祁遭遇灾祸，顾婉卿，你不要恨我。”

面对左煦期盼的眼睛，顾婉卿轻轻一笑，“好！”

驱动缰绳，正欲驾马疾驰，绳子却忽然把左煦握住。

“此番回祁，你所面临的定比你在安国所遇到的还要艰难，你既心意已决，我便不再留你，但你答应我，不要逞强，务必保全自己。”

心中触动，顾婉卿努力压下那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点了点头，“好。”

他却仍是不肯放手，只是看着顾婉卿，像要把的面容刻进生命里。

第一个不忌讳他命数的人，第一个对他伸出手的人，第一个就算是囚禁也想留她在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