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王烈也听说过章武郡的太守叫樊坦,一时间也并没有把他和历史那个能和石勒妙语对答的人才联系上,可是交谈片刻,却感觉此人是个干才,胸中对章武郡大小事务了解的一清二楚,而且并不吝啬的讲给他和令狐艾听。
更叫王烈惊奇的是,樊坦言语上更是反应奇快,往往王烈说出上一句,他立刻就能引申出更多的意思。
而当樊坦端出一盘胡瓜请王烈品尝的时候,王烈终于在记忆中搜索出这个人物来,眼睛一亮,却是向令狐艾。
令狐艾却是有些自得的捏着山羊胡子,心中暗道:“我在章武郡为县令的时候,就出这樊坦是一个能吏,只是还不得志,首领你既然想成大业,就不能错过这样的人才,至少他能助你管理一郡,所以我才刻意挽留他等你来,现在可就你的了。”
见令狐艾的神情和脸色,王烈有些明白了令狐艾的心思,却暗暗点头。
令狐艾的这一点,正是王烈最满意的,在别人眼里,令狐艾有些贪生怕死,还有些贪财过度,是个典型的阿谀小人。
但是在王烈眼里,令狐艾却是一个最识时务,懂进退的人。而且他从来不嫉贤妒能,对于真正的人才绝对不会去打压,而是积极举荐给上司,这样的一个人若用好了,虽不比那张子房,但也是萧何一般拥有可识良臣的慧眼。
因此,王烈满意的点点头,明白了为什么樊坦为什么此刻还在太守府内,原来就是等他来审查哦。
三人又交谈了一刻,樊坦见王烈言语虽热情,但却并无一句落在实处,心下有些黯然,忍不住道:“本来前些日子令狐太守到任,我就该离开平舒了,令狐艾大人非要向我引荐王大人你,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但相聚终有别时,我已经在平舒耽搁了四五日,若再不走,恐迟去了蓟城,大将军会责怪。”
王烈一樊坦如此,岂肯让到了嘴边的肥肉跑掉。
他刚才已经观察道樊坦眼底的那一丝落寞,更通过樊坦的言语,试探出这也是个不甘寂寞的家伙。
此刻心下暗笑:“原来这个樊坦也是不得志的人,否则怎么会连任三年内史,而不得转正为太守?来他是要有求于我,既然如此我怎么能放你走?”
想到这里,立刻摆手道:“不急,不急,樊大人睿智通达,与您一席交谈,胜似烈自己十年苦读。而且,烈还有些问题,想要向大人请教,望大人能再盘桓几日,不吝赐教。”
樊坦闻言,心下不知道王烈打得什么算盘,只好道:“多谢王长史谬赞,可是大将军那里催促甚急……”
王烈暗道樊坦狡猾,知道若不抛出点实际的东西,这家伙是不会咬钩的,索性道:樊内史不要焦急,大将军那里,烈会亲自修书一封,请他见谅,樊大人想去哪地任职,烈也可以向家师和大将军举荐一二的,只是烈不知樊内史适合什么职位,还需要多多交流……”
王烈不会现在就着急把诱饵下全的,对于樊坦这样的聪明人,有些话说一半留一半,效果反而更好。
卫雄见王烈如此说,哪能不明白他是在刻意挽留樊坦,也帮助进言道:“雄在幽州也有些人脉,可为樊大人高就出一些力,但樊大人也总要留在这里,才好商量算计。”
樊坦了王烈一眼,见他语气真诚,点头同意。
其实樊坦着急去蓟城拜见王浚,也是见王烈开始一直不作出表示,心下焦急,怕夜长梦多。
因为幽州现在空缺郡守的地方只有两个,如今钉是钉、卯是卯,自己无依无靠,总不能强占别人的位置,早一日去蓟城,还能早一日疏通关系,胜过苦等在王烈这里。
可是,就在樊坦失去耐心的时候。王烈却忽然提出肯为他活动,樊坦却活了心思,王烈是谁?大将军刘琨的弟子,也同时是另一个大将军王浚眼皮下的红人,他若真心肯为自己活动,加上卫雄的帮助,那自己去一个富庶安稳之地当太守,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想到这里,樊坦却是心下一定,对王烈更是客气起来,言语上也更是妙语连珠,刻意彰显自己的能力、才干,期望能给王烈留下一个好印象。
眼下外人都道令狐艾是太守,王烈为长史,但樊坦却认为这章武郡未来的老大就是王烈。和老大搞好关系,才是为官之道。
见过樊坦后,王烈又召来岑言。
岑言枯坐了一个多时辰,已经是焦躁不安起来,心下胡思乱想,一刻不得安宁,见王烈来到,却是立刻拜倒:“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王烈见他如此,却是笑道:“岑老板,你也算是走南闯北的大商人了,怎么还如此没有耐心?”
岑言闻言,脸色一红,讪讪的不知如何回答。
王烈却示意岑言坐下,岑言跪坐,却是不敢王烈。
王烈摇摇头,这些商贾、百姓,千年来的压抑,让他们骨子里就缺少一种与人平等交流的精神。
但这也是记不得的,只能慢慢引导。
不过,对于岑言这样的人,王烈知道只要自己抛出诱饵,他就会舍命逐利。
王烈却是笑道:“岑老板,我把你留下来,是想送一个大富贵给你。”
岑言闻言,眼睛一亮:“那可有大人你说的契约作保证?”
王烈笑道:“当然,我们要按规矩办事嘛。”
岑言忙问:“敢问小郎君是什么大富贵?”
王烈也不着急,喊过手下,把几个箱子搬进了室内。
打开箱子,想起里是一堆木制、铁制的零件。
那几个手下却是熟练的把这些零件组装在一起,很快一个近丈大小半圆形的东西出和一架犁地的木犁出现在岑言面前。
王烈一指这些,问岑言:“岑老板可认得这些是什么嘛?”
岑言起身,了两遍:“这个圆鼓鼓的东西却是不认识,但这个应该是农民开荒用的木犁。”
王烈点点头,也不费话,起身走到那两样东西跟前,蹲下指着那个圆鼓鼓的器具:“这个叫鼓风机,若我们想炼制钢铁,把这个东西接上,将会增强风力和火力,其实……至于这个木犁,却与平常木犁不一样,叫做曲辕犁……”
其实王烈弄出的鼓风机和曲辕犁都不算什么大的发明创造,都是在前人基础上的一种改良,只不过是把他们的出现时间提前罢了。
早在东汉初年, 南阳太守杜诗就设计并制造了一种水力鼓风机用于冶金铸造业。它是用水转动水轮,通过一系列的曲轴、连杆、往复杆装置, 把圆周运动转化为拉风箱的直线运动。它包括动力系统、传动系统和工作系统, 具有真正机器的主要特征。不仅如此, 把这种***作程序反过来, 就是蒸汽机活塞的直线往复运动向圆周运动的转换。
简直可以说是蒸汽机的原型,而王烈就是再次基础上,将风车提水设备,以及杠杆设备进行了简单改良,让鼓风机变得更加小巧,不仅仅使用水力才可驱动,而是可以用人力和畜力进行驱动,这样在没有水源的情况下也可以使用。
至于这曲辕犁,不过是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装了可以***转动的犁盘这样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作灵活,节省人力和畜力。
但就算是这样,如果不是王烈在青山村时进行了改良,除非机缘巧合出现奇迹,否则这个时代的工匠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的。
而王烈自己,认为自己所做的不过是一个开路者和指引者的角色,他更希望能通过一个有效的载体,把这些设备传播到各地,实现自己另的一个目的。
岑言却是不知道王烈所想,只是越听眼睛越亮,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以及对各行各业的涉及、了解,岑言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两种设备在冶金和农耕上将起到如何巨大的变革。
而炼制上好的钢铁器具,与开垦更多的荒地,不但是百姓的理想,也是多少割据一方诸侯想要实现的愿望。
而如果自己能将这样的前所未闻的设备生意独揽,那又将获利多少?
想到这里,岑言只觉得嗓子眼有些发干,小心翼翼问道:“大人难道是想让小人的车马商行来贩卖这些东西么?”
王烈笑眯眯道:“怎么,岑老板不愿意?”
岑言立刻拜倒,就差扑在王烈的脚面上:“大人如能将这生意交给小人打理,小人将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王烈一把扶起岑言,正色道:“起来,岑老板,我说过,在契约精神下,如果我们真的开始合作,就是平等的身份!”
岑言一听,神色一凛,却从来没有一个大晋的官员是这样平等的对待他。
然后岑言也正色道:“不知道大人将这个生意交给我,有什么要求,我们之间需要签订什么样的协议。”
王烈点点头,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既然我单独留下岑大人,就是要交给岑老板你去卖,而且你将是这两样商品唯一的供货商。不过我要入股你的车马商行,而且将来你的车马行将为我运送我所需要的各种物资,如果你同意,现在我们就可以签订协议了,而且我会先把三百辆辎车和十套鼓风机、三十套曲辕犁压在你那里做货底。这个消息我也会第一时间告诉给章武郡上下,让大家一起来监督,如何?”
岑言着王烈清澈的目光,瞬间明白了王烈的想法,人有时候必须做出一点决断,一咬牙:“好,这个契约我签了,就让大晋的律法和全章武的百姓为保,我岑言今后以大人马首是瞻,为大人在这天下传播契约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