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应化离开山寨后,他的婆娘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应化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
如今,大军回归,孩子已经生产,这苦命的女子抱着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着刻着自己丈夫名字的骨灰皮囊,却是泪已流尽。
王烈着眼前的一切,心如刀绞一般,想要嘶声为身死的袍泽哀痛嚎哭,但他是主将,却只能强自忍住。
那一干跟随王烈出征,当日还有些笨拙的骑士,此刻已经是历经铁血的精锐汉子,面对敌人刀枪和嘶吼都不会眨一下言的汉子们,如今却早就泪流满面。
一时间,众人悲泣不止,王烈对苏良一点头,苏良却猛喝一声:“起灵,送战死的兄弟回家!”
随后,一干兵卒在王烈的带领下,对着面前一排的骨灰半跪在地,然后庄重的敬了一个军礼。
众人都被这悲壮的气氛感染,跟随着慢慢半跪下去。
一时间,在鸡鸣山下这一片空地上,数千人,环绕着一牌长条几案上的骨灰,全部拜倒在地。
一时间鸡鸣山下一片哀恸。
王烈拜祭完毕,起身走到应化的遗孀面前,从她手中接过那个瞪着骨溜溜大眼睛的孩子,高举起对山寨上下喊道:“诸位父老、兄弟,应化他们战死了,但他们到死没有给咱们鸡鸣寨、狂澜军丢脸,也没有给你们丢脸,他们虽身死,但你们这些人我王烈一定会赡养到底。想当兵的可以继续跟着我,不想当兵的可以在寨内吃住。
今后,有死伤的兄弟,家眷子女我们都会照顾;而今后,有战死的兄弟我们都会把他们的骨骸带回,决不让他们留在异地,而每一个战死的兄弟都是我狂澜军的英雄,是我王烈心目中的英雄!这里我对大家起誓,他日我定建一个英烈祠,为他们立碑树传,流传千古!
所以,大家不要伤心,这个孩子,这就是应化的儿子,这就是我狂澜军的种!有种如此,这些战死的兄弟死而无憾,我们也要高高兴兴的活下去,把他们养大,为他们的的父兄报仇!”
众人闻言,止住悲泣,却觉得一股子壮烈在胸怀中充斥,我等无名之辈,男儿有种。但求身后有继,搏一个青史留名,王烈如此誓言,众人岂能不激动?
天空中一道阳光照耀在王烈手中的婴儿身上,那婴儿伸出白胖是四肢,猛然对着天空一挣,小小的胸腔里爆发出一声啼哭。
这啼哭,不是悲伤,却是不甘、是吼叫,是一个流淌着汉家血液,铭记着父兄屈辱的将种对未来的嘶吼——
青山苍翠恨无语,壮士魂归思故里,父兄从军身虽亡,我辈杀敌为君祭!
祭奠完战死的袍泽、兄弟,众人这才相携上山,四千多人马,各分山头居住,在白文的调配下,却是杂而不乱。
王烈到了主寨的山头上,两个娇柔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见过王首领。”
虽然已经很久没听见这两个声音,但王烈还是第一时间就分辨出,这两个声音一个娇柔中带着淡漠,一个娇柔中带着活泼的声音,却正是王氏姐妹花。
果然,两个小娘正在人群里遥遥向自己施礼,面上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欢喜。
这一路上,王烈和手下数次受伤,多亏了两姐妹调制的金疮药,王烈自然感念在心,忙拱手还礼。
这姐妹两人连忙再次还礼,王烈他们离开山寨后,姐妹二人开始还担心被人欺负,但王烈早有吩咐,任何人不得骚扰山寨的女眷,否则杀无赦。
胡大海更是把两个人姐妹花视若珍宝一般,谁平日里若言语有个造次,都是横眉怒目。
骑士,胡大海并不是什么见色起心,他只是单纯的想要维护这一份动人的美好罢了。
也许他说不出,但却可以用行动表示。
此刻,王烈身旁的程翯也见了几乎一模一样,娇美清纯的两姐妹,却是主动上前拉住两人道:“两个姐姐,你们怎么生的一模一样,而且一样的漂亮?”
王氏姐妹不认识程翯,但她一直跟在王烈身边,而且似乎很亲密的模样,妹妹紫苏却笑道:“我们是孪生姊妹,小妹你也很漂亮啊,不知道你是王首领什么人……”
程翯附耳低声对紫苏说了句什么,紫苏白了一眼王烈:“小首领人是好人,可是有些色迷迷的,有一次我姐姐……”
王烈猛的咳嗽起来:“紫苏啊,这一路,军中多有病患,麻烦你和你姐姐给他们诊断下,对了,这是皇甫方回先生,这是皇甫旭小兄弟,他们也精通医术,你们多多交流啊!”
说完,拉起程翯,挤进欢迎的人群,当日的糗事绝对不能让阿璎知道,否则她若生气起来,自己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姐姐紫萍着这一切,眼底出现一丝黯然,但当他听到皇甫方回的名字却是一愣,然后抬头了面前长须飘飘,一脸正气的皇甫方回父子。
皇甫方回那是典型的君子性格,忙拉着自己的儿子皇甫旭给两个小娘施礼,虽然两个少女年纪不大,但皇甫方回早就听王烈在路上介绍过她们,也多她们配置的金疮药十分赞赏。
皇甫方回这样的性格,和人交往不年龄、身份,只品德和能力,因此却是很快就和两姐妹,尤其是姐姐紫萍认真的交流起医药心得来。
两人都是那种不太爱说话,但都心有锦绣的性格,虽然年纪相差大了些,但却交谈的很是愉快。
这边王烈拉着程翯,慌不择路,却正好见冉瞻和冉闵父子。
冉瞻刚刚在人群中一眼就见了自己的婆娘,还有已经四岁的冉闵,这冉闵不愧是天生豪杰,才刚满四岁的年纪,身高就已经达到了一米三,身子骨壮实的如同一个小牛犊一般,相貌极其英俊豪迈,走起路来也全无一般幼童的绵软,却是虎虎生风。
王烈一见冉闵,冉闵立刻拜倒:“棘奴见过主公。”
王烈忙拉起小冉闵,笑道:“你个小娃娃拜什么拜,谁教你的这些虚礼?”
冉闵再天生不凡,到底还是个小孩子,闻言却是一愣:“没人教棘奴啊?我父亲都当你是主公的,你也自然是我的主公啊。”
程翯一见胖乎乎的冉闵,奶声奶气的回答如此可爱,就要伸手去掐冉闵的脸蛋。
冉闵人小鬼大,却是一躲,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可以随便掐我?”
冉瞻忙喝道:“棘奴儿不可无礼,这是你的阿璎小婶子。”
这小子说话声音颇大,四周的人都了过来,少女面皮薄,程翯一瞪冉瞻,却是不理这家伙。
再次伸手摸向冉闵,冉闵这次没有躲,反而拜倒:“见过主母。”
程翯这次却是羞红了脸,她毕竟才是刚刚十六岁的少女:“人小鬼大,阿烈,这就是你说的小闵啊,真的和一头小老虎一样呢,好可爱啊。”
不等王烈回答,冉闵却是骄傲的一挺身子:“主母也听说过我‘鸡鸣山上一小虎’的名头?”
程翯见冉闵如此,却是娇颜展开,忍不住笑出声来:“什么‘鸡鸣山上一小虎’,这名头不好痛。”
王烈却是咧开嘴笑道:“阿闵,这名头是谁给你起的。”
冉闵迟疑了下,向人群中正捶着胸脯和新来的兵卒吹牛的胡大海。
王烈恍然,这种没水准的名号,也只有胡大海才能想的出,而也只有冉闵这样的孩童才会听信他的诳语,还‘鸡鸣山上一小虎’,那可想而知,胡大海就是那‘鸡鸣山上一大虎’了?
冉瞻却是一瞪眼,去找胡大海算账不提。
这边王烈却把得自吴豫的天王钩戟拿出来,杵在地上,故意对冉闵道:“阿闵,这个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能拿起不,若拿的起,就归你了。”
吴豫这把钩戟足有三十余斤,王烈一杵之下,戟锋锐利,地面上纵然是青石地,也入地足有半尺,要想拔起,没有百来斤力气怕是不能。
小冉闵了一眼这钩戟,只见戟身简洁,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但却隐隐有血痕涌动,他一个小孩子只觉得这把兵器起来很好,立刻欢喜的点点头,伸手一拔,竟然一下子就把那铁戟拔起,又轻轻舞动了下,觉得比胡大海送个他的所谓什么神兵利器,铁***、大枪什么的都更趁手,小脸蛋上浮现出笑意:“这个礼物好,棘奴谢首领赐宝。”
在一旁到这些的王烈和程翯都暗叹这娃娃力气还真大,一般四岁的小孩子,双手上也就是十斤的力气,这小子的手劲怕不下百斤。
卫雄在一旁着小冉闵,只觉得此子言语清晰,反应敏捷,而且刚刚那拔戟的神力实在惊人,心下惊叹不已。
他也多少知道冉瞻的来历,心道:“此子定然是战阵中所生,所以天生带着血腥之气,其相貌如此豪勇,又有如此神力,将来若再习得一身武艺,还有谁能敌?”
心下却是暗叹王烈有识人、服人之能,将来冉闵若成年,必死心塌地为他效力,他岂不是又多了一个万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