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日里,苏潜可能还会沉默不语,但是刚刚他询问病情时大家的沉默让他怒不可遏。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宠爱的这个三女有些面目可憎起来:“你嚷嚷什么?江郎中在问话,有你插话的份?你若是觉得你四妹妹照料不周,那你做什么去了?”
话音刚落,只见苏明颜瞪大了双眼,指着苏潜:“父亲,你怎么如此同我说话?”
“没大没小。”苏潜见她那个样子更是来气,老祖母还躺着,居然如此不分轻重,大声嚷嚷。他怒气上涌,牵连身边的曹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父亲偏袒,居然还骂我和母亲。”苏明颜涨得面颊绯红,转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苏明薇,见她面色寻常的站在那里,像没事人一样。心中怒气更甚:“好啊,我就是知道又是你在捣鬼,是不是你在父母处说了我什么?你这个小贱人。”
话音未落,只听见pia的一下,重重的把掌声。
苏明颜的发髻都歪向一边,头上的一根金钗也掉了下来。曹氏心疼的上前将气的浑身发抖的苏明颜搂在怀里:“老爷这是做什么,还有外人在呢。”
“她也知道还有外人?”苏潜怒不可遏,颤抖的手指着曹氏怀中的苏明颜:“这就是我的好女儿,你教的好女儿?我苏家的脸面今日都让她丢尽了。”看着扑倒在曹氏怀中呜呜哭咽的苏明颜,他气的恨不能上前给她一脚:“还不快给我滚!”
苏明颜知道自己父母真的动了怒,加上曹氏给她打手势,这才明白没有转回的余地了。气的站起来,飞快的跑了出去。
“让江郎中看笑话了。”苏潜转过脸笑了笑,只是怒气未消,笑容也有些不自然。
“无碍,我一直在研究老夫人的药单子。”江郎中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老夫人脉象细涩,又有心悸,头晕目眩之症状。刚刚我替她针灸,发现她腿部并无反应。”
“我的身子我知道。”床上的人忽然出声,打断了江郎中的话。
“母亲,祖母。”
苏潜第一个快步上前,看苏李氏躺在床上那双浑浊的老眼,心中不禁一阵酸楚:“母亲还是再休息些的好。”
“无碍。”苏李氏看了一眼站在苏潜身后的曹氏,目光很快又收了回来,拉着苏潜的手:“母亲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梦,梦见你父亲了。”
苏潜幼年极为崇拜父亲,只可惜父亲早逝。听苏李氏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可是父亲托梦?”
“正是。”苏李氏叹了口气:“你父亲在下面过的极好,只是挂念你子嗣单薄。一个劲的埋怨我,都是我没管好这个家。你都不惑之年的人了,膝下只有一子。”
“母亲不必担忧,这不是有子夜么。”苏潜拉住苏李氏的手安慰道:“况且我还不到不惑之年,曹氏也不到而立,往后咱们苏家只会添丁进口的。”
苏李氏浑浊的眼透过苏潜的身子直接看到身后,被她看到的曹氏浑身一激灵。
她再霸道,也是个寻常女人,当年她虽是妾氏入府,可这些年来苏潜身边再没有别人,甚至那位大夫人也只是一个摆设。苏潜待她还是不错的,她也不再年轻,若是府里再来一位大姑娘,她还真没有信心能胜过。
想到这里,曹氏心中一冷,没想到,老太太居然在这个时候摆她一道。
心中焦急,心中的话也就随口而出,顾不得许多了:“老太爷这是多想了,也怪我们没告诉老夫人,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调养身子,本想好些再告诉您的。”
“是吗?”苏李氏看了曹氏一眼,转而又将目光看向苏潜。
苏潜点点头:“正是,本想有了好消息再告诉母亲的。”
“那我就放心了,请江郎中一会儿给你请脉,再好好调养一番。明薇记得一会儿去小库里。那有一匣遵义府送来的极品虫草。再给我做上一个百子被,让曹氏盖着,求个好兆头。”
曹氏没想到苏李氏居然这么快便松了口,心中也是一轻松,随口便谢过苏李氏。
“只是你要调养身子,府里的事情先别操心了。”
曹氏一愣,继而心生怒火:好啊,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只是这会儿她说什么也不能拒绝,天下地下,子嗣这事为最大。况且她也是这个年纪,若是她说出什么不识好歹的话。那么今晚这后宅里或许就是多上一位甚至几位红袖。
曹氏很快便敛了心神,笑道:“还是母亲疼我,过去我代管也是没个得力人。如今明真明颜也都大了。孩子们也该是学学如何管家了。”
“明颜?”苏李氏便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上钩,只是她膝下的孩子实在不争气,都不用自己费心思:“刚刚我虽然昏睡,可也听到有哭闹争吵声,还没问是怎么回事呢。”
被这么一说,曹氏涨红了脸,哪里还敢再接话。可就这么把多年的权利拱手相让,又实在不甘。
苏李氏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苏明薇,眼角有泪痕,可这会儿端端正正的站着,不声不响,稍加调教,便是个好材料。
“明薇,如今家里这样你也明白。你大姐去遵义府未归。曹姨娘又要养身子。也就你和明真能帮上忙了。不知你愿不愿意。”
“祖母哪里的话,能为家里略尽绵薄之力,解长辈的忧虑,是明薇的福分。”
“好孩子”苏李氏拉过她的手:“那往后,府里的大小事务,都得你来肩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