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被摔得粉碎,风城启难死死地捏着那请帖,一双黑眸里杀气四溢。
旁边的白术和守天都是一惊。对面千巧楼的东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杯子端在手里,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对面这主儿看起来很不好惹啊,虽说是来买他的产业,可是怎么看起来,这么像来抢的呢?
旁人颤颤巍巍了半晌,帝王只黑了一张脸不说话。半晌,守天才敢将契约书轻轻放在那东家面前,眼神示意他快签快走。
千巧楼东家如获大赦,也不觉得平价卖了产业多么吃亏了,赶紧地签了字,拿了银票就走。那男人太可怕,在他对面坐久了,真的抗不住,还是赶紧走,吃亏是福!
守天关上了门,将地上的瓷片小心地收拾了。白术看着帝王手中的请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楚歌出宫不过一年多,竟然就有了孩子,还是凤盛骆的,这是为的哪般?
"白术。"许久之后,帝王才轻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她是不是真的恨极了我,才会拿这样的法子来将以前的伤害,统统还给我?"
他还记得温华宫里她喝下打胎药的样子,那样的决绝和不顾一切啊。曾经他所做的,可能是真的伤透了她。歌儿的性子不争,却也是有仇必报的。所以,这肯定只是她开的一个玩笑,对不对?
一想到她真的可能会和其他人在一起,把属于他的所有美好都展现给另一个人看、与另一个人生下孩子,甚至爱上其他人。他心里的怒意直欲将理智淹没,狠不得,不惜一切代价将她留在身边!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可是...那样做已经错了一次了啊,他不能再做任何会伤害她的事情了。不然,这辈子恐怕真的会孤独至老呢。凤鸣宫的灯都熄灭了,他还回那冷冰冰的皇宫干什么?没有她时常一身白衣地飞进他的书房,他还批那繁琐的奏折干什么?
江山如画,但若没有她,于他,又还算什么?
白术拿过帝王手中的请帖,淡淡地问:"您会去么?"
风城启难抿紧了唇,没有回答。心口处撕裂般的疼痛,倒让身上的伤痛轻了不少。如今他只觉得,若是重来一次,再是朝阳宫初见那时的一抹惊艳里,他一定会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女子,你要好好珍惜。
"凤盛骆是离国三皇子,自绝顶崖生还,也该在离国,却千里迢迢跑来寻了贵妃娘娘。"白术捻着那帖子,不咸不淡地道:"端看王上自己的心愿了,是放手成全,还是..."
"我说过不会放手。"帝王沉了目光:"说我自私也罢,白术,既然我爱她,便不会放开她。"
以前总在身边的时候没有发觉,等到心里空了一块了,才晓得原来那个人在心里占了这样大的地方。他怎么没有发现,自己以前如何会如此宠一个人,容一个人。开始是因为左相,之后呢?
他曾允了说要信她,后来,食言了。那么干脆再食言一次罢,他不信,他赌她心里还有他。
她痛,他亦是。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也会让她再次看清楚,他爱她,如她当初一般,没有之一。
"千巧楼买下来了,将里面的人全部换掉,我会让人去寻最手巧的工匠。"风城启难看着桌上的契约书,黑眸里闪着些许期待。"将它更名怀瑾阁,多余的货品,减价卖给其他地方。每个货架上,只留一个呈物盒。"
白术应了,下去准备。
上次她说过,若是谈生意,她自当欢迎不是么?
帝王捂住胸口,微笑,这世上,哪里还有比国君更大的奸商呢?歌儿,你若愿意,我许你一世繁华又如何?
???
慕容府,宇楣挂彩,朱门大开。
大厅之外的庭院里摆满了桌子,上有各色佳肴,美酒如醉。婢女们穿梭其间,端菜送酒。来的人很多,毕竟这一年里心宁还是结下不少人缘,加上珍珠绫罗坊的名气在这里。所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不少。
心宁抱着小奶包在大厅里坐着,唇角挂了满意的微笑。她这样做的目的只是告诉风城启难,她和别人有孩子了。身为帝王的那个人,哪里能容忍这种事?
这样一来,他要么怒,她就再度逃。要么放弃她,她也就继续过她的安宁日子。
小算盘打得很好,所以心宁心情不错,连怀里的小奶包吐了一脸的奶泡泡,她也只是很温柔地给它擦了,没有对其进行再教育。
厅里也摆了一桌,坐的自然是不言、菱角、团喜还有凤盛骆。当然,凤公子今日的心情也是极好的,接过旁边心宁手中的小奶包逗个不停。一头银发也老老实实地束在了身后,看起来就是一脸"我是慈父"的表情。
不言捂着嘴和菱角嚼舌根,团喜乐呵呵地看着自家夫人老爷少爷一家天伦的场景,整个画面十分美好。当然,如果没有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人的身影的话。
饶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在看见那两人同坐一处,怀抱孩子的时候,风城启难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阵闷痛。袖下的手青筋暴起,脸上,却是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