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瞳歌不明白,她为甚要这么做!
她说她不知道那见血封喉,名为‘隔世’的毒,可以要人性命。
看她见到自己活下来,脸上并没有诧异的时候,瞳歌信了她。她确实没想过‘她’会死的。
只是,羽卿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窠?
“御凌墨出征归来的头一天,元姒为了报复你之前推她下池子,见死不救,于是备了剧毒。想要赶在御凌墨回来之前对你下手,顺便栽我的赃。”
羽卿华扯过瞳歌坐下在自己身边,择了个舒服的姿势,青丝如瀑,小鸟依人的靠在她肩膀。
见她不抗拒自己的靠近,一阵暗喜。受伤的心,稍稍平衡了那么些许。
敛了心思,娓娓说道:“就元姒那不上道的雕虫小技,放在平时,想要破坏轻而易举。只是那晚,我有旁的要事要做。也有私心,不想你对御凌墨那混账,再继续抱有甚幻想。”
想起从前的她,眼睛总是殷切的追着御凌墨,心里像是灌了陈年老醋,酸的紧。
“是以我将计就计,着人赶在元姒下手之前,先给你送去了可以让人陷入假死的汤药。”
彼时,为了戏能够演的真实,他还特特着人备了白绫、匕首,只期自尊心甚高的她,看到自己的‘杀心’、不念旧情,一气之下,立即喝了那碗汤药!
只是他忘了,他的瞳瞳素来倔强。
眼见元姒派来的人就要到了,却还是掷地有声的说着要见他,不肯喝药!
他派去的丫鬟无法,只得强迫的灌了她喝下。
虽说是事急从权,毕竟还是对他的瞳瞳动了粗。一气之下他断了那三个侍婢的手筋,扔出了王府!
御凌墨半路得知了他刻意放给他的风声,一回来便找他兴师问罪。
他自是甚都没说,由着御凌墨那混账自以为是的去揣测。
御凌墨那混账念及他昔日救命恩情,有心偏袒,保下他的命。将他幽禁在这映柳山庄,一生一世,不许他踏出此地半步。
他本也没想离开半步,在瞳瞳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亲自过来接他之前,他哪都不会去。
无法忍受见不到瞳瞳的日子,他有意的隔绝了自己感官意识,自发的进/入了无时限的长眠。
除了瞳瞳主动过来,其余的人或事,一律不能将他唤醒。这是他作为伤害瞳瞳,甘愿付出的代价!
如今,瞳瞳如他所愿过来了,却将他彻底遗忘。
她怎会知道,之前的她,从来不会叫他‘羽卿华’的……
……
听得她陷入回忆的解释,瞳歌心绪复杂。
到了嘴边的话,忽然说不出口。她羽卿华自以为的好心,却阳错阴差的将‘她’送/入了鬼门关!
眼下的九璎瞳歌,纵使容颜依旧,内里灵魂,早已不是她所熟识的那一个!
“那药……谁给你的?”瞳歌眼神沉浮不定。
究竟是谁跟她羽卿华,开了这么一个,用他人性命作代价的玩笑?
羽卿华抬脸看她,默了片刻,小心翼翼道:“我答应了那混账东西,不会说出那药的来处。……瞳瞳别问好不好?”蕴了盈盈眼泪的碧瞳猫眼,楚楚可怜。
瞳瞳漠漠的斜了她一眼,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几分谱。
推开她蹭着自己肩膀的脑袋,瞳歌起身,“我该走了……”
羽卿华心口一紧,垂下眼睛,颤着小肩膀,失落的抽噎道:“瞳瞳还是不肯带我一起走么……”
“端木残说,我带不走你。”望着她一刹僵硬的身形,瞳歌眼神闪了一下,“可我不信!”
羽卿华缓缓抬头,眼神既喜且忧,生怕自己猜错了她的心思。
“我不能拿乐文跟绿纱的命开玩笑,给我一点时间。”
瞳歌眼神坚定的看着她,承诺道:“如果不能得到御凌墨应允,光明正大的带你跟吟秋走出这映柳山庄。到时就算硬来,我也会过来带你们离开!”
就当是为她鸠占鹊巢,所做的一点补偿罢!
话毕,不去看羽卿华复杂难懂的眼睛,转身走出了屋子。
……
“卿华夫人醒了?”端木残抱臂靠在墙壁,见她关了门,随口问道。
心知瞒他无用,瞳歌点头,“醒了。”
端木残面色淡淡,默了许久,瞧了眼她单薄的衣着,问:“你的斗篷呢?”
瞳歌一愣,侧首看了眼阖上的房门,沉默的摇了摇头,“……回去罢。”
……
绯樱阁。
橘色灯火摇曳,御凌墨负手立在窗前。面色阴沉,风雨欲来。
不远处,乐文并绿纱跪在地上,低着头。慑于他身周难以忽视的威严冰冷,身子打着哆嗦,大气不敢出……
两人维持这卑微的认罪姿势,是瞳歌离开王府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彼时,乐文扮作瞳歌躺在榻上,混淆外边御凌墨派来监视的人的视线,为瞳歌制造出府的机会。
瞳歌早料到御凌墨会来绯樱阁。她们这一出瞒天过海,时间稍久,便会露馅。
只要瞳歌或者端木残,一段时间内,没有出现在绯樱阁。监视的守卫自会发现不对劲,跑去通知御凌墨。
预料到最坏的情况出现,瞳歌事先就留了字条。
御凌墨怒气腾腾的过来,将榻上蒙在被子的乐文扔在地上,一把拔了身后侍卫腰间佩剑,扬剑就要斩下去的时候。
绿纱颤巍巍的递上了瞳歌,指名要给御凌墨的字条,同乐文一并跪在了地上,等待他的生杀予夺。
御凌墨寒着表情,扔了手里的剑。打开字条,上边娟秀工整的笔迹,力透纸背的写着——
为人侍婢,身不由己。王爷若有不快,九璎瞳歌回来,自有担待!
……
瞳歌并端木残共乘一骑,穿梭在雨幕,往墨王府的方向回赶。
“你这般不计后果的溜出来,就不怕王爷发现,拿那两个丫头开刀么?”
马背上,端木残握着缰绳御马驰骋,对着身后披着他斗篷的瞳歌道。
瞳歌眼神一抹担忧,紧了紧扯着他衣袍的手,并未回答。
虽然事先留了字条,一旦东窗事发,她也吃不准,御凌墨会不会一怒之下失了理智,为难那两个丫头!
不过,还是心存了侥幸。
御凌墨从来自傲自负,想要对付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她。决计不会自降身份,去为难两个不得不听命于主子的丫头!
端木残约莫还晓得她的后怕,转了话题:“绯樱阁监视的守卫不少,你到底是怎么溜出来的?”
瞳歌叹气,“不就是利用了那群鹰犬的先入为主观念,同乐文对调了身份么?”
乐文在外人面前,一贯表现得谦微。说话抑或走路,总不忘埋头。
多亏这个,两人换了衣服,瞳歌埋着头不紧不缓走出屋子的时候,竟没人生疑。
再来就是屋里,乐文假扮的墨王妃,摔了茶杯晕倒的戏码。
为了不让人起疑细究,入了夜的屋里,特意留了一盏灯。就是要让一股脑冲进屋来的守卫,打消‘可能会利用黑暗浑水mo鱼’的怀疑。
外边,‘乐文’的表现更是可圈可点,为主子找大夫,冲进雨幕踉踉跄跄的身形,将‘忠心护主’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端木残早便领教了瞳歌高明的行事手段。
失忆后的她,不单武功高强,智谋、心计、胆量,亦是高出常人许多。
虽没听她说起细节,大概也猜得到狡诈如狐的她,定将王爷派去的人耍的团团转。
忍不住一声喟叹。
她的聪明智慧,似乎全都用在了这些自找麻烦的事情上……
……
绯樱阁并药庐的分岔路,端木残接过瞳歌递过来的斗篷,认真道:“在下就不同你一道过去了。待会见到王爷,认错态度记得好一点,切莫再挑起王爷更深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