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区没多久，坐在出租车里的陆向东似乎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身影。但随即自嘲地摇摇头，不再去想以前，他需要往前看不是吗？而走到小区门口的那个人下意识地回头看刚刚飞驰而去的车，却只看到越来越远的车影而已。

离开了陆家十年的陆向东对陆家人一贯的传统显然已经有些淡忘了，所以才会在见到带着罗可可出现在他面前的陆剑荣感到吃惊。早上陆向东刚到酒店大厅就见到一脸乖巧地站在陆剑荣身边的罗可可，他还没来得及绕道，就听见罗可可的声音，“向东哥。”

罗可可的声音有些不平稳，带着明显的欣喜，陆剑荣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来，陆向东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处于礼貌和良好的家教陆向东还是恭敬地道，“爷爷。”

陆剑荣似乎太满意陆向东的表现，哼了一声道，“今天好好陪陪可可。”甩下这么一句话，陆剑荣就直接离开了。对于这样的事情陆向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难道他以为当年他离开只是为了好玩儿吗？

“向东哥，我们要去哪里？”罗可可的脸有些红，面上尽是疑惑的表情。一大早就见到不相见的人发生不想看到的事情，陆向东的心情很糟糕，这个时候自然不会给罗可可好脸色看，“随便你。”

罗可可今天穿的白色裙子步子小，陆向东又走得快，走了一会罗可可就在他背后大声叫陆向东的名字，陆向东回头看了她一眼，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址。罗可可速度很快地坐进车，等到她发现陆向东没有上车的打算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陆向东现在一看到罗可可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而这个人偏偏还没有什么自觉。陆向东不懂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对他这么执着，都过了十年了，她到底想要什么？而他这一世的爷爷到底是许给她什么承诺了？

陆向东觉得头有些痛，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得做。他来这个世界原本的目的是为了孙思佳，但现在这个理由已经不成立，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他这一世的母亲了。陆向东对现在这样的生活感到很厌倦，他想他得为自己找点什么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

再次见到孙思佳纯粹是一个意外。陆向东想了很久终于还是觉得回去那套小房子把他和孙思佳之间最后的记忆——那个曾经装满她积蓄的小盒子处理掉，从回国到现在他已经不可自拔地陷入以前的回忆中了，这种痛苦始终在折磨他。

陆向东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孙思佳正在阳台上，听见开门的声音有些惊慌地回过头来看门口的人。在黑暗中陆向东仍旧看清楚了她的样子，因为没有料到陆向东的突然出现，她有些惊慌失措。前一刻还在绝望中挣扎的陆向东在见到孙思佳的那一刻，突然想要什么都不去考虑，什么都不想地拥抱她，确定她是真的存在他的面前。

事实是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孙思佳没有料到会在这个时间见到陆向东，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冲过来抱住自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好，手上的水壶也掉在地上，水撒了一地。

时间一点点的过，孙思佳从最开始的惊慌到后来的惊讶，再到现在的放松，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用手轻轻拍拍他的背，“对不起。”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魔咒一样，陆向东突然推开她，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如果不是蔓延到脚的水传来的凉凉的感觉，孙思佳绝对不会相信刚才那个似乎想把她揉进身体里的人是面前这个男人。

“是我失态了。”陆向东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来，仿佛刚才那个人不是他自己一样。有多少次陆向东都假想过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会是怎样的表现，想了千百种可能，唯独落了现在这种。可是她的一句“对不起”让他想到了那条简讯，想到了她在那个时候的离开，也想到了他曾经尝过的绝望。

孙思佳有些尴尬，但她还是笑着说没关系。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好，这样陌生的她，孙思佳以为自己会花一辈子的时间来改变，可是没想到只花了三年，果然人都是会变的吗？

陆向东不喜欢现在她的样子，也不喜欢她对他客气而疏离。他想要戳破她虚假的面具，在他忍不住出口伤人之前陆向东像逃跑一样离开了这里，连最开始到这里的目的都忘了。等到他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楼下。

陆向东从下往上看上去，房子的亮光就像是罂粟一样，诱惑着他这个一直没有归宿的人。可是他不知道现在他回去，会对孙思佳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曾经以为他可以毫无负担伤害她，可是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