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章节名115查知真相,血债血偿b
黄金面具之下的脸带着似有若无的淡笑,娇艳鲜润的红唇微微勾起,他只盯着如意,灰色素裹的整个人好似个蚕蛹一般,脸上罩着个黑纱罩子,他同样也看不见她的脸,眼光略移到瑞亲王身上,他略瞟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一条命换一个秘密,你二位可想好了究竟要拿谁的命去换”
瑞亲王望着眼前这个似鬼影般的白衣人轻拧了一下眉心,疑惑道“你怎么就能知道我二人查的媚欢草是投了保金的兴许那购药之人并未投十倍保金,我二人自然都无需拿命换。”
白衣人漫不经心道“媚欢草之根可以制成阴阳合欢香,媚欢草之茎叶可以制成带毒的媚欢香,阴阳合欢香虽然极贵,但也比不得媚欢香奇货可居,千金难求,你二人为媚欢香而来,可巧了,近十日之内也只弄了一瓶媚欢香,那买家却是下了十倍保金的,所以我问你二人谁拿命去换”
瑞亲王默默思索片刻道“若要换自然也该拿我的命去换。”他转头又对着如意道,“这件事本与你不相干的,只是若查得了消息,还有劳你将消息告之那晚随我一起去辨物之人,他若见不着我,必会去寻”
瑞亲王话音未完,那白衣人却打断道“一条命换一个秘密,那秘密自然也只能让换命的那个知道,既然你要去换,也只得你一人随我进藏薄阁去查,待寻到答案你也就可以死了。”他伸手指了指如意道,“至于这位灰不溜秋的小娘子可是进不得的。”
瑞亲王眼中锋芒一闪,脸色沉了下去,正待发作,如意摆了摆手示意瑞亲王切勿急躁,她望着白衣人黄金面具上浮光略影的淡淡光华,略略沉吟道“依你之言,咱们不是要枉送了性命”
白衣人启口道“我刚才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现在就是想后悔也迟了,这桩生意我是做定了,交钱拿命我自会给一个答案。”
瑞亲王大怒道“这是哪门子的规矩,你们岂不是想强买强卖了,今儿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说时迟,那时快,瑞亲王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往那白衣人脸上的黄金面具探去,那白衣人身形如魅飘忽的让人连眨眼的机会都没有,瑞亲王甚至于什么都没看清,那白衣人已绕到了他身后,他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柄利剑不知何时已驾到了他脖子上,白衣人阴冷冷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看气氛紧迫,如意稍加思索,沉声道“瑶池舫是做生意的地方,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如今却处处相逼,难道这便是你瑶池舫的待客之道”
那人瞥了一眼如意,冷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可看清楚了,先动手的又是谁”
瑞亲王面不改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何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定下这样刻毒的规矩,明摆着就是叫人坐人待毙,一个死人得了消息又有何用”
“我早就警告过你们了,路是你们自己选的,现在也无路可退。”白衣人凛声道。
“难道阁下不闻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说,既然阁下想做成功这笔买卖,还请放了人,咱们好好谈生意,谁死谁活,现在还说不定呢”
白衣人收了剑,回身又仔细看了如意两眼笑道“你这小娘子倒有些胆量,来我地舫藏薄阁的人还没人敢当着本尊的面说这样的大话。”说着,他竟回身静静的又坐了下来,自向桌旁边的一个风炉里扇了两茶,又笑道,“既说到待客之道,我瑶池舫怎能不奉上清茶两杯,还请二位稍安勿燥,坐下来喝两口茶再谈生意。”
如意与瑞亲王对视一眼,瑞亲王也看不清如意的表情,如意只冲着他摆了摆手又对着白衣人笑道“既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入了坐,那白衣人不急不慢的扇滚了水,泡了一壶茶,又另拿了两个杯子,一个形似小钵,带三个垂珠篆字,镌着杏犀盅,白衣人斟了一盅递于如意,另拿了一个白玉盏,白衣人又斟了一杯给瑞亲王,自己则端了个绿玉斗笑道“怠慢之处还请二位海涵,为表谦意,二位就赏脸饮了此茶。”
如意低眸看去,却是一盅清透莹润泛着淡粉光泽的茶,定眼细看,那盅底有几个黄色的似花蕊的悬浮物,如意心内一惊,冰凉玉指慢慢摩挲着盅上的垂珠篆字,寻思片刻道“我瞧着这茶倒有点像桃花茶,只是那茶里飘浮着的却是何物”
瑞亲王也未敢轻意饮茶,神医此时问出此话,怕是这茶内有乾坤,他目光如炬只定眼打量着白衣人,看他作出说辞,那白衣人眼中精芒一闪,旋即淡笑一声道“此茶确是桃花茶,那茶盏里飘浮的却是桃花花蕊,你勿需多虑,此茶无毒,我里面还多加了几味药材,像你这样的小娘子饮了还可美颜养容,润喉养肺,与你最是适宜了,瞧瞧你的声音有多难听,喝了此茶保管你说话就好听了。”
如意叹了一声轻吟道“桃花丛中桃花舍,桃花舍前桃花落,汲进烹茶饮桃花,花不醉人人自醉”
白衣人浑身一震,指尖有意无意的在绿玉斗身缓缓抚过,他缓缓放下头罩,取下黄金面具,瀑布一般的满头红发随之落下,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那一双湛如深海的蓝眸蕴着这世上最清澈的光,就连那天空最纯净的蓝也会显得黯淡无光,入鬓处一道鲜红如火的印记耀着冶艳光芒,那是怎样一张倾倒众生魅惑人心的脸,就连瑞亲王也不由的怔在那里呆愣了半晌。
如意心内一叹,偏是这样好看的一张脸骨子里却是个男人,骆无名直盯着她,眼里带着一种近乎惊异而悲怆的神情,他欲伸手揭开如意的面纱,却堪堪停在半空,眉头拧作一团,檀口轻启,吐气如兰,他轻叹一声“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你来的,你为何这般的不听话”
如意幽幽望着他咬了咬唇道“所以我没听你的话,你便要拿这桃花茶毒死我么”
“呵呵”骆无名掩嘴浅笑一声,长长的睫毛微微一扇,“我怎能毒死鼎鼎有名的鬼市神医,这点雕虫小计早就被你看穿了。”说着,他伸手指了指瑞亲王道,“我明明想毒死的是他,你何苦诬赖于我,若我想要你死,昨儿个也犯不着救你,更犯不着为了你救了你的小白脸心上人。”
瑞亲王神色一怔,原来这鬼市神医竟和这人认识,他一时也分不清这神医究竟是好是坏了,若这两人联手想治他于死地,他是必死无疑,想到此,反倒放松了,顶多不过一死,也无甚可怕,他放下茶,只抬眸打量着他二人形景。
如意转身就端过了瑞亲王手下的白玉盏,端起杯子放入嘴里轻抿了两口,瑞亲王惊呼一声道“神医,你”
如意盈盈一笑道“你放心,我死不了的,你刚没听他说不想我死,只要他不想,我必死不成,何况他还说这桃花茶能美容养颜,我可不要多喝两杯。”
骆无名咬了咬牙,恨恨道“你怎么什么人都要救你是不是赌定了我就不敢杀了你。”
“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若想杀随时可以拿去。”她将剩余的桃花茶一饮而尽,黑色面纱隐隐浮动,她轻然道,“果真是好茶,味道极妙。”
他生气的伸手一把掀开她的面纱,赌气道“在我面前还带着这劳什么子做什么,没的碍眼,我倒要看看让这人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你是杀也不杀”
黑纱飘落如羽,落下满头秀发如丝,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镶着一对清透的双眸,眉尖若蹙似远山青黛,丹唇轻扬隐着似有若无的笑,瑞亲王转头一看大惊失色,眼睛里写满的不敢相信,唇间微微颤抖,他伸手指着如意讶然道“如意,怎会是你”
如意无奈的笑了笑道“王爷,这下你可是见到了神医的庐山真面目了,也罢我本也不想故意欺瞒于你,只是有许多不得已之处,还请王爷替我守秘。”
“死人才能守秘。”骆无名双目微眯,好整以暇的盯着如意道,“你可不能相信这样一个大活人。”
如意瞪了瞪骆无名,看他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她忽想,曾经也是这样一个他斜斜的躺在藤蔓编椅上,椅儿摇晃,他的身体随之浮动,桃花缤纷露上他的眉尖,他只轻闭着眼任那花朵儿在他眉尖荡漾,曾何时,已是前世今生,虽然她明知道今生的他还不认识自己,可她对他就是如前世那般彼此熟悉,彼此随意,她只眨了眨眼道“依你所说,我岂不要连你一起弄死了,你可是也一样知道了我的秘密。”
“你”骆无名气愤的磨了磨牙,露出一行雪白的贝齿,眸子往如意脸上狠狠一扫道,“他和我能比吗”
如意盈然一笑道“与你相比,我和王爷认识的还更早些,王爷的女儿明欣郡主是我最要好的妹妹,而跟你”她微咳一声道,“似乎咱们不太熟吧”
骆无名隐带薄怒,冷哼一声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瑞亲王见她二人亲密形状,倒好似姐妹之间斗嘴一般,他沉声嗓子笑了笑道“如意,你说你们之间不熟,怎么我瞧着竟好像很亲络一般,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和我勉强算是认识的好姐妹吧”如意笑道。
“姐妹”骆无名两眼一翻,忽又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姐妹,呵呵”
“那我的好姐姐”如意娇声软语的喊了一声骆无名,脸上浮起一个甜丝丝的笑,“好姐姐,今儿妹妹来查案,姐姐就成全了妹妹好不好”
骆无名冷笑两声,这一声好姐姐听得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怎么越看越觉着这沈如意好似吃定了他一般,又是饮毒又是撒娇的,弄得他倒有些无所适从,望着她的小模样,好像自己倒曾经摸过她这张小脸蛋似的,究竟是他自己魔怔了,还是还沈如意给他使了什么妖法,摄了他的魂魄令他走不动道儿了,偏是那样的可怜样子,叫他不忍拒绝,他咳了两声,沉声道“咱们姐妹归姐妹,生意归生意,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就算你磨破了嘴皮子也得入乡随俗,千金要得人我也要杀。”
如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鼻子里面一酸,嘟着一张红艳艳的唇儿炫然欲泣,抬眸直勾勾的盯着他,那眸子里惟带着无限的哀怨和深重的委屈“好嘛,好嘛既然你要杀就杀了我吧,反正我也喝了你给的毒茶,顶多我自己不配制解药就得了。”说着,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拉了他宽大的袖袍道,“好姐姐,你这就带我去查查嘛你就在旁边守着我,看到我毒发身亡死在里面你再出来好不好”
“不行”骆无名冷起心肠道。
“好姐姐呜呜”如意的清泪瞬间落下,蹲下身子伏在她身上只拿着他明绸的白色袖袍擦着眼泪道,“我都让你杀了,你怎么还不肯带我去,莫非你要妹妹连个结果都没查到现在就咬了舌头死在你面前么”她抬眸楚楚可怜的望着她,那种怆然的明澈只怔得他心肝儿早就融化成水了,她磨了磨牙吐了吐舌头道,“你再说我可咬了啊”
他望着她的小脸儿沉吟道“也不知我欠了你什么,怎么竟拿你没法子,常日里见你给人瞧病是个最老道的,如今故意在我面前做小俯低的给谁看”说到最后所有的话化作一声长叹,“唉走吧”他委实无奈的站起了身子。
如意回头笑着对瑞亲王眨了两下眼,瑞亲王只得摇头一笑,看来这白衣女子与如意必然是最好的姐妹,就如明欣和如意的关系一样,不然那白衣女子怎的那般疼爱她,那眼神的怜惜与宠溺之色可是掩不掉的,他再想不到他眼中这个日月星辰都失色的绝世美人儿其实是个男人,只暗自庆幸着幸亏请了神医陪他过来,更幸运的是这神医竟然是如意,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不过如意让他守秘,他必会守口如瓶,就算是在皇上面前他也不会说半个字。
眼见着真相呼之欲出,他心里感慨万千,纵使高高在上的天子也没一日活的安稳,朝廷里的人算计他,后宫里的人还是算计他,从古到今,波云诡谲的皇权是建立了多少血腥屠戮之上,这底下又践踏了多少人的尸骨,翻手云覆手雨,一朝不慎便坠落无边地狱。
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桌边等待着,少顷,听到“轰”的一声门响,如意便随着骆无名走了出来,瑞亲王急急迎了上去,问道“是谁买的”
如意吐了一口气道“是个叫小念子的太监,他还带着黄金万两作了保金。”
瑞亲王冷笑一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如意低头默默叹气道“有道人心难测,王爷也不必生气,我瞧着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赶紧趁着天亮之前回去吧”
瑞亲王一点头道“好吧”说着,正要转身走,骆无名喝了一声道,“站住”
瑞亲王道“莫非你后悔了”
骆无名冷着一张冰山脸道“既然今儿我卖了如意一个人情,这人情不做好了岂不白卖了,你随我进去亲眼看一眼帐薄子吧不然以后出了什么事,你还当是如意故意胡诌骗你的。”
瑞亲王道“如意这孩子我信的过,不过阁下不放心,我进去看了也好。”
骆无名笑道“想看就是想看,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做什么,那帐薄子我正好找了出来,也不废时间的。”
如意轻笑一声道“那刚才你怎么不叫我们两个一道进去”
骆无名撇了撇嘴道“姐姐我想多跟你单独待会不行啊”
瑞亲王淡笑一声道“那就劳烦阁下带路了。”
骆无名道“千金未付你就想进去啊这赔本的买卖谁做。”
如意“哦”了一声道“我原还真以为姐姐是想跟妹妹多待会,原来还是没忘了王爷袖子里那沓厚厚的银票啊”
瑞亲王神色稍霁,笑道“这原是应该的”说着就拿了银票随骆无名进去了,不过片刻功夫就出来了,如意赶紧随着瑞亲王一起告辞离开了。
骆无名只静静的望着如意的背影出神,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初春浅白色月光铺下,纱窗漏下点点光影,一个娇美的人影手里拿着碎瓷片儿在墙上刻着什么,他疑惑的走过去,却见墙上刻着一个个记日子的正字,他心神黯淡只问她道“如意,你果真这么想回去见你的三郎么”
她回头眼里却隐着一丝泪光,莹白如瓷玉的脸上满是思念与悲然之色“骆无名,你能不能快些随我回去,我的三郎必等的急了。”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冷寂无情的话“若等到哪一天你让我开心了,我便去救你的三郎。”
“若你永远都不能让你开心呢”
“那你便留下来一辈子都陪着我。”
三郎是谁,她的三郎是谁,她的心上人不是那个玄洛公子么忽地,他的头好痛好痛,痛彻心肺到让他喘不过来,娇媚无双的脸渐渐变的煞白,他再不敢想,因为这种痛连他自己都治不得。
东方微露鱼肚白,浓浓的雾气笼罩着京城天空,风吹在身上微觉得寒气逼人,初秋时节,街上有落叶纷飞,一群群的叫花子像从地底涌出一般一夜之间涌入皇城,一大早的天还未亮透就开始拄着拐仗端着破碗开始沿街乞讨,京城边郊一座荒弃已久的破庙里挤了许多破衣烂衫的人,这些腰间勒根草绳,佝偻着身体大多操着平南地界口音,向路过人讨饭。
瑞亲王一路心思难平,正坐了马车急急赶往宫中,马车飞速的在大街上奔驰着,忽然听到“吁”的一声,马车急拉车绳拿着马鞭指着扑上来的乞丐道“你活腻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车,竟敢当街阻拦”
“大爷,求求你行行好吧,赏一口剩饭一个铜板都行,我孙儿都快饿死了,求求大爷给个活路吧”
“你休要再聒噪,还不赶紧的让开,我们爷还要赶路。”马车挥了挥手里的鞭子怒喝一声道。
那要饭的老婆婆哭的嗓音嘶哑,搂着怀里的小个人儿道“我苦命的孙儿啊,你快醒醒,你若死了,叫老婆子怎么过活啊”
“快让开”马车一急就要挥鞭打上,瑞亲王沉声道“慢着”说着,便掀了帘子往外一看,只觉得天空潮湿的一片,雾气逼近马车内,不由的让人浑身一冷,幸而是初秋时分,若是冬天这一大早的岂不要冻死人了,他看了看那个要饭的婆子,只见她花白的头发四处飘散,怀中横抱着个小孩子,还在呜呜咽咽的哭泣着。
“老人家,你打哪儿来啊”瑞亲王皱了皱眉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马夫,马夫赶紧将银子递了老婆子。
老婆子“扑通”一声就跪下道,只磕头道,“谢谢爷,谢谢爷,今儿可算遇着贵人了,我孙儿可有的救了。”说着,又低头答道,“我是来自平南的。”
瑞亲王疑惑道“我并未听见平南遭了什么灾,你怎好好的跑到京城来了”
那婆子答道“平南王说今年宁西遭了大灾,就拼命的从我们小老百姓头上刮油水,征些个苛捐杂税的说要上缴朝廷,给朝廷拿银子治灾去,造孽哦我们本还能糊个口,如今被逼的都没法活了,这不一起都到京城来要饭了。”那婆子越说越气,就差捶胸顿足了,“我们倒想去见见皇上的天颜,问问他宁西的人是人,我们平南的人就不是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