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武骑着一匹黑色的毛驴,驻立在离贝水(大同江)数里外的一处山坡上,眺眼远望,灸热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高建武仿佛没有知觉的一动不动。他的身后是数百名无精打采的高句丽士兵,其中有一半人赤手空拳,其余人手上也不过拿着一些削尖的竹棍,行船的铁钩等物作为武器,只有少部分人手上还有制式的刀枪。
平壤城已经被围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隋军倒是没有对平壤城作为多少攻击,只是利用水师突入贝水,对高建武所率的歼存水师围追堵截。
贝水发源于咸镜南道狼林山脉,长八百八十余里,支流众多,高建武本来以为剩下的船只躲入贝水后就会安全无事,哪知道隋军仿佛把他这支残存下来只有四千多人的水军当成比平壤更重要似的,派出水师一段段河道搜寻,最终在贝水支流南江将高建武的船队堵住,双方一场大战,高句丽剩余的船只纷纷被隋军推毁,高建武见势不妙,在部下拼死抢救下,终于逃到了岸上,如今他所率的一万多水军只剩下他身后五百多人了。
此时离那场大战不过一日时间而已,站在山坡上,高建武可以清楚的看到贝水上面漂着的浮木,偶尔还可以看到一具尸体顺流而下,高建武心中不由一痛,这一万多水军都是他的心血,如今都付之流水。
一名部下走到高建武面前,见高建武只顾看着江水发怔,嘴皮张了几下又咽了下去,最后还是忍不道:“王爷,咱们走吧,只要我们与莫离支大人的大军汇合,自能报此仇。”
莫离支相当于宰相之职,此时高句丽的莫离支为渊太祚,渊太诈长子即为后来高句丽弑君摄政的渊盖苏文,渊氏家族是高句丽名门重臣,前一任莫离支是渊太诈的父亲渊子离,高句丽一半的军政大权几乎被渊氏家族把持,此时渊太诈手中掌控着十多万在前线和百济,新罗两国对峙的jūn_duì,这支jūn_duì仍是高句丽国内最强的一支大军。
渊太诈的大军离平壤不过七百多里,平壤被围一月,渊太诈早已接到消息,按理道路再难行,一个月的时间,渊太诈的大军也早已经回来了,不过,不知是对平壤太有信心还是渊太诈另有打算,他接到平壤的求援并没有马上回军,依然在前线和百济,新罗两国的jūn_duì峙了。
前面有贝水拦路,他们失却了船只,要想返回平壤城是不可能了,如今唯有投靠渊太诈的大军,高建武点了点头,不再怅然,将驴头拨转,走下山坡,朝还跟在自己身边的五百余名部下挥了一下手:“出发,咱们去找莫离支大人。”
“是。”数百名高句丽士兵懒洋洋的答了一声,他们从昨天上岸后,为了怕被隋军追击,身上的东西一概丢弃,往下游连走了数十里山路,在晚间才找到一个村子宿营,这个小村庄不到百人,听到王弟带队来到,所有人都诚惶诚恐的拿出家中几乎所有食物来招待他们,无奈此时刚到六月,粮食还差半个月左右才能收割,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全村的食物才让这队逃兵吃了一个半饱,今天从早出发,又是行军十数里,肚子早已饿得不行了,自然没有多少精力回答,
高句丽拥有辽河以西之地,并不缺马,只是半岛多山的地形,并不适合骑兵作战,马匹多用于辽东,高建武指挥的又是水军,军中少量的马匹在昨天一战中不是被淹死在南江就是落到隋军手中,高建武这匹毛驴还是昨晚向那个小村庄里的农户征用的牲口,其他人自然都要用脚走路,队伍行进的速度缓慢无比。
他们是水军,平时都是乘舟走海,这样的长途行军几乎没有,又行进了数里,有人开始陆陆续续的掉队,几名副将暗暗焦急,他们虽然已离昨日战败的南江有数十里,不过,在没有和渊太诈大军汇合之前,他们并不安全,昨天隋军只顾着收押俘虏,或许顾不得上岸追击,若是从俘虏口中得到高建武的身份,追兵肯定会追踪而来,象这样一路掉队的士兵,等于给追兵指明方向,怕不需要多少时间就能将他们追上。
一名副将建议道:“王爷,这样下去不行,小臣怕隋狗们会追过来,为了王爷的安全,不如将队伍分成两路,王爷带着精锐人马先走,剩下走不动的士兵不妨稍为歇息一下再行在后面出发。”
另外几名副将听得眼睛一亮,这样既可以保护高建武的行踪,又不会有人再掉队,可以说是一举两得,只是若隋军追过来,后面的那一队人马就危险了,几乎无法走脱。
高建武扫了一眼走得疲惫不堪的部下,自然知道这样下去万一隋军追击,他很难有机会与渊太诈的大军汇合,只是眼下五百多人是他仅存的嫡系,如果他要舍弃一半人,恐怕另一半人也会寒心,那名副将的提议正中他下怀,连忙怕了怕副将的肩膀,脸上一片真诚之色:“既然如此,本王就拜托李将军了,这些人都是我高句丽的忠良之士,李将军一定要将他们安全的带回。”
李姓将军狠不得在自己嘴上抽一巴掌,本想着趁高建武落难时讨好一下他,日后有机会飞黄腾达,没想到这个差事却落到自己手里,难怪其余几人听得自己的提议脸上都露出喜色,自己自以为聪明,原来却是最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