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盖棺定论。石松严被革了职。
简飒回到府里,太医已经候着了,华清郡主高居主位,望眼欲穿。见简飒进门,满脸泥土,衣裳脏乱,她竟是怒目而视,脸色微沉。
“劳烦医正了,简某无碍,一点皮外伤而已,不必小题大作。”简飒对她视而不见,彬彬有礼地与太医寒暄,“还请医正回禀娘娘,这是简某的份内事。”
他唤来书僮,备车送走太医。
太医走后,厅堂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华清郡主看了他许久,“我只道简子初是斯文人,没想到也有这么粗鲁的一面。”
简飒笑了笑,并不接她的话茬,“我还有奏折要写,晚饭不必等我了。”
“你已经伤成这样了,连饭都不吃,皇后她知道吗?”华清忍不住出言相讥,可简飒始终是不冷不热的模样,一记重拳挥出,却落在一堆棉花上。
简飒垂眸转身,始终不言。
回到属于他一个人的空间,简飒抹去脸上的污垢,露出一脸素净白皙的脸,只有鼻头的位置蹭出几道红痕罢了,褪去繁复的官袍,清瘦的身躯上完全没有半点伤痕。
他倏地幽幽笑了,自嘲而又阴沉,只有在自己的领地里,他才会露出这种不屑一顾的清冷笑意。不过是一场骗局,不是石松严太蠢,而是他不愿意再去查证石松严的罪证,用这样的方式让他离开京兆尹的位置,似乎也不是不可以。能用最简单有效的方式解决掉他,又何苦迂回计较,平白浪费时间和精力。
杜恪辰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辞,何尝不是因为他也心知肚明,石松严不能再留。简飒把这样的机会放到他面前,他岂会不好好利用。
石松严吃了一记闷亏,遭遇他官场最大的一次触礁,回到府中把夫人熊氏唤了出来,“你明日递牌子去见贵人,进宫这么些年,连个屁都出不出来。”
石清嫣是他现下的保命符,“把她姨娘也带去,好好教教她。”
熊氏应了一声,“可相公也该想想,这宫里有哪个娘娘能生下一儿半女的,贵人又长得并非国色天香。我倒是听说,这皇后娘娘相貌清绝,倾国倾城。”
“你懂什么!女人长得再好看,灯一灭还不是被窝里那点事,只要能把皇上留在她的榻上,还怕没有子嗣。”石松严也没见过钱若水,“我就不怕皇上这一辈子只碰一个女人。”
熊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四郎那边……”她关心的是自己的儿子。
“媳妇都给他娶到了,他还想怎么样?”石松严被革了职,心情正是郁卒,回到府中又有这么多的琐碎事情需要他操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老子已经被革职了,日后该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吧,这一门的荣辱就看贵人怎么做了,你进宫务必告诉她。要是没有石家这个后盾,她什么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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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松严革职后,京兆尹暂时由杨宁接手。杨家与钱家是姻亲,钱若水的庶妹钱家三娘嫁的就是杨宁的堂弟,杨宁原先在工部任职,负责各地水利,去年回京负责京城城防重修。因京城近来事故频发,主官不可一日空缺,吏部便向杜恪辰推荐了这个人,杜恪辰御笔一挥,杨宁隔日便能走马上任。
“吏部的效率真高。”钱若水看着杜恪辰在圣旨上盖下玉玺印鉴,不由地咂舌,“都不用再观察观察的?”
杜恪辰把圣旨交给胡公公,命他尽快宣旨,“原本是想让庞统接任,可他说不想留在京城。你也知道,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将领,就剩他还在我身边,虽说是羽林卫的副指挥使,可还是委屈他了。正好吏部推荐这个人,杨宁,朕在凉州时便见过他,是一个务实之人。”
“既然你没意见,那肯定是一个不错的人,看来京城火患也快平息了。”钱若水颇为惋惜地说,“我还想看看,等火患一直不绝,到了封后大典之日,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这样子没了……”
他轻点她的鼻尖,“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可封后之事不容有失,这也是朕为何撤换石松严的原因。不管他有没有参与其中,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处置他,非要等到有人提出质疑,你才……”
“离封后大典就剩十日了,朕不想节外生枝,朕想让天下知道,你是一个宽厚仁德之人,不会因为这些流言蜚语而迁怒于人,引发朝堂不安。”若不是简飒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杜恪辰也不会动手处置石松严,说到底只是时间问题。
钱若水苦笑,“你以为我会是一个宽厚仁德的皇后吗?”
“朕不知道,朕只知道你是朕的妻子,朕一个人手染鲜血也就够了,你还是当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吧!”他希望她能受万世爱戴,后世景仰,留芳百世。“你以后想做什么,可以先告诉朕,而不是通过简子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