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杜恪辰这么一闹,全王府的人都知道有人送了钱若水一整车的东西。府中传得沸沸扬扬,都说那位气度不凡的夏公子是钱若水在京城的情郎。有人说,他们原本已经是谈婚论嫁,被皇上给拆散了,赐给厉王为妃。那位夏公子只是商人,无权无势,不敢与皇权抗衡。于是,在钱若水到达凉州后,他也眼巴巴地跟了过来,只为了带她远走高飞。
“这故事也编得太没意思了。”钱若水终于拿到她最爱的葡萄果酒,放在井水里泡了小半个时辰,如同冰镇一般爽口,“不是应该说,他娶不了我,却要保护我一生一世,他才会跟来。他都无法与皇权相抗,如何与浴血疆场的厉王对抗?”
秦嬷嬷苦口婆心地劝她:“小姐,你别太不当回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万一王爷真的信了,还如何得王爷的欢心?就算王爷不信,也会有人让他相信,这个传言是真的。”
“你去查一查,到底是谁在传。”她既然授人以柄,也无需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不如传开了,看看是谁在幕后操纵,她也好辨明敌我。
隔日一早,钱若水约了夏辞西去挑马,人还没出东院,萧云卿房里的李嬷嬷便来了,说是王妃要见她。她让人通知夏辞西,她会晚点到,脚下没有停顿,直接去了萧云卿的南院。
萧云卿是个清雅之人,院中遍植古木,不见花卉,这在女子中算是少见的。在绿树掩映之中,水沉之气淡淡飘出,颇有几分离群索居、不喜不嗔的意味。
“参见王妃。”
萧云卿备了香片,“妹妹来了,先喝口茶。”
钱若水接过,抿了一口,赞道:“王妃这的茶都是极品。”
“本妃这还有好些上品,今日你哪都不要去了,陪本妃煮茶聊天。”
钱若水面露难色,“启禀王妃,妾身今日约了夏公子选马,怕是不能陪王妃煮茶了。”
“夏公子那边,本妃会叫人与他同去。选马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有经验的人去做。妹妹养在深闺,哪里会挑马。且妹妹大病初愈,不宜操劳过度,还是留下来为好。”
“王妃,妾身不能言而无信,且这挑马之事乃是妾身擅长。在京郊的别业,妾身养了近百匹的良驹,已养了数年。”
萧云卿抬眸,“你一定要去?”
钱若水摆低姿态,“妾身到凉州已数月,一直在病中,身子始终不见好转。这几日觉得精神好些,想出外走走,正好夏公子这位故交来访,妾身好不容易有一说话的人。今日选马,又是妾身平日的爱好,很想走这一趟,请王妃恩准。”
“既然如此,妹妹一路小心。王府已有传闻,还请妹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出了南院,钱若水遇到前来请安的闵雅兰。她前几日得了热伤风,一直没见她的人影。大老远的看见,迎面传来一股子薄荷脑的味道,呛得她直打喷嚏。
闵雅兰见她一身窄袖劲装,问道:“姐姐这是要去哪?”
“陪一位客商去选马。”
“姐姐这是取代楼姐姐,为王府四处奔走了?”闵雅兰的病还未大好,说话鼻音很重,“外头天热,姐姐可要小心些,别又病了。我这有石姐姐给的薄荷香膏,能去暑利湿,缓除头风,姐姐带着,兴许能用得着。”
钱若水拒绝,“这味道太冲了,我不喜欢。”
闵雅兰不由分说地在她额前和颈间抹了上去,“这可不行,姐姐身子虚弱,若是再病了,可就没法侍寝了。”
“王妃让你侍寝了?”
闵雅兰脸色一沉,“我病了好些日子,怎么可能侍寝。都是石姐姐在伺候,真是便宜她了。”
钱若水不得不安慰她,“妹妹莫急,你比石妹妹年纪小,有的是机会。”
“姐姐路上小心,我去给王妃请安。”
钱若水闻着身上那股薄荷的气息愈发不适,拈了帕子挥了几下,始终都挥不去那恼人的味道。
天色微沉,连日的炙热似乎有了喘息的机会,微风过境,没了风尘,温和得像江南的春日。
夏辞西在王府的侧门等她,等她走近也闻到了那股味道,嫌弃地捂住鼻子说:“你这是什么味啊?”
“薄荷脑。”那味道如影相随,如何都挥之不去。
钱若水上了车,见驾车之人不是叶迁,四下张望,“叶迁呢?”
“方才管先生说王爷有事找他,去去便回。”
她都忘了,叶迁是厉王府的侍卫统领,专司杜恪辰的侍卫。自她入府发生意外,叶迁始终不离左右,出过几趟门,也都是他驾车。她都快忘了,这个人是杜恪辰的心腹,和管易一样,和整个镇西军同心同德。
钱若水等了许久,那恼人的味道不曾褪去,叶迁也是不见踪影。她说:“我想,叶迁不会来了。”
“嗯?”夏辞西似乎也明白了,“他们不想让你出府。”
“不是厉王有事找他,是管易留人。”钱若水拢辔拉车,挥起马鞭,轻叱一声,“没有叶迁,本小姐也会驾车,这有何难。哥哥,坐好了,咱们走。”
管易躲在门后,听到车轮滚动的声响,暗叫不好,等他探着脑袋出来时,只看到马车扬起一路风尘,粼粼而出,他平白被喷了一鼻子的灰。
“是你说的,不让我去,钱侧妃便不会去。”叶迁直勾勾地看着管易,“可她会驾车,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