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介穷酸书生竟敢辱骂堂堂左京辅都尉,今日不教训教训你,难消本少爷的心头之愤。”
说着就示意家丁动手,那书生冷冷一喝道:“慢着!我当日是应你之邀题匾,如今你又来教训我,这是什么道理?”
“你题的那个‘竹苞’是好话吗?摆明了就是愚弄本少爷。”
那书生冷笑道:“在下从来不会阿谀奉承,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们这些人除了会贪污受贿,拜高踩低以外还会做什么?你陈家如果不靠着在云岚山背后逢迎拍马,又如何会有今日?”
那恶少气得怒目圆睁:
“好啊!你居敢公然侮辱朝廷命官,简直是活腻了!来啊,给本少爷上,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穷酸书生,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慕清婉眼见那书生就要遭殃,却一声傲骨,全不为恶人屈膝,不由得心生敬佩,忙喝道:“慢着!”
那恶少见有人不知死活地出来阻挡,一时怒火更甚,循着声音转过身来就想开骂,却在看到慕清婉的脸的时候立时呆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哟,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小哥儿,长得真是俊俏风流……啧啧……这小脸嫩得……”
他说着那只咸猪手就要过来摸慕清婉的脸,慕清婉凤眸一瞪,冷然的气息让他生生地震慑在原地,他眼睛仍是放肆地看着慕清婉,目光yín|邪,嘴里道:
“这位漂亮的小哥儿,你不是想救这个穷酸书生吗?那好办,只要你跟了本少爷,本少爷保准……”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旁边的冷意一脚踢在下巴上,当即翻滚在地,惨叫出声:“哪个王八蛋居然敢打本少爷……”
冷意看着他被家丁扶起,冷冷地道:“打的就是你这种欺良霸市之辈。”
“你……”那恶少指着冷意气得说不出话来,回头恶狠狠地朝那些发愣的家丁道:“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还愣着干嘛?还不给本少爷上去好好教训那个王八蛋!”
家丁们这才反应过来,摩拳擦掌地硬着头皮上去,却被冷意一个个踢翻在地,不一会儿,便全躺在地上痛得嗷嗷直叫。
那恶少看着气势凛凛,虎目生威的冷意,一时又怕又恨,但是见他武艺高强,也不敢再去惹他,只伸手指着那书生道:
“你给本少爷记着,本少爷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着,带着那帮伤痕累累的家丁灰溜溜地逃窜而去。
周围围观的群众立时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大家脸上都是一脸解气的表情:
“打得好!”
“早就该有人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恶霸了,仗着他爹是左京辅都尉,在洛城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哎,谁都知道左京辅都尉背后有云丞相撑腰,这三个人得罪了这个恶少,接下来估计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是啊,上次有个人得罪了这个恶少,被抓去大牢,到现在都没放出来呢……”
那书生在围观人群一片议论纷纷之下,走上前来对慕清婉和冷意深深一揖,俊秀的脸上不无担忧:
“多谢两位救命之恩,你们本是好意,却不想连累你们得罪这位恶少,在下当真是惭愧不已。”
慕清婉不甚在意地挥挥手,刚要客套几句,身子却陡然被撞到一边,她踉跄一下勉强站住,定睛看向来人,却是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此刻他一脸焦急,也顾不得向慕清婉道歉,忙一把抓住那书生的手道:
“公子,不好啦,刚刚我回去的时候,客栈的老板把我给赶了出来,说是如果再不缴清房钱,咱们的包袱就别想要了。”
那书生闻言急了:“我那幅画呢?”
“自然也被扣住了啊,公子,咱们可怎么办啊?那个客栈老板凶神恶煞的……”
那书生不等小厮说完便抬手打住,匆忙朝慕清婉两人又作了一揖,道:
“让恩人见笑了,两位救命之恩,凤歌来日有机会再报,后会有期了。”
说着,也顾不得摊子,急匆匆地跑了。
慕清婉怔怔地看着他渐渐跑远,直到快要消失了,这才反应过来,“凤歌?难道他就是程凤歌?”
冷意忙道:“咱们跟上去看看吧。”
慕清婉点点头,施展轻功和冷意追了上去。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书生正一脸焦急地和客栈老板交涉,客栈老板一再强调如果不缴足房钱,绝不归还包袱,书生急得满头大汗,掏了掏钱袋,却只剩下一块碎银子还有几个铜板,俊秀的脸上一脸窘迫。
慕清婉瞧不过去了,忙上前解围道:
“这位公子的房钱在下替他付了,你快把人家的包袱拿来吧。”
说着拿出一锭银子交到老板手里,老板一见有人付账,且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立时眉开眼笑,叫店小二将两个包袱拿了出来。
一见着包袱,书生马上就扑了上去接过,哆哆嗦嗦地打开其中一个,只见里面只有一幅字画,瞧见完好无损,他立时把它抱在怀中,松了一口气。
客栈老板看见他这紧张的模样,鄙夷道:“我还道是什么值钱东西,原来就是一幅破字画儿,果然是个穷酸书生,没一点出息。”
说着,抛下一个冷眼便带着店小二进去了。
书生走到慕清婉两人面前,脸色有些赧然:“两位一日之内便救了凤歌两次,当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们。”
慕清婉惊喜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程凤歌!”
“大名鼎鼎不敢当,在下确是程凤歌。”程凤歌点头,“在下不过一介穷书生,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慕清婉喜不自胜,忙道:“如果程兄不介意的话,不如让小弟好人做到底吧。”
“公子的意思是?”
“是这样的,小弟慕容清,仰慕程兄文才已久,如果程兄不嫌弃,不如去小弟那暂住几日,小弟也好随时向程兄请教一二,不知程兄意下如何?”
“这……”程凤歌有些迟疑,跟在他身后的小厮生怕他拒绝,忙走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脸微微地红了红,转过头朝慕清婉深深一揖,“既如此,便有劳慕容兄了。”
慕清婉见他同意,忙低声吩咐冷意去附近最大的福来客栈定几间上房,自己则伴着程凤歌慢悠悠地一边聊一边走。
等到走到福来客栈,冷意也定好了房间,几个人在二楼雅间用了晚膳,回到房间慕清婉便吩咐冷意回行宫向苏涵芷她们汇报一下情况,为了笼络这位当世才子,恐怕这两日都得住在这间客栈了。
好在苏涵芷的病已经不用每日针灸,不回去倒也无妨。
见冷意领命而去,慕清婉便走到隔壁房间敲开了程凤歌的门,毕竟明日就是洛城文会,如果今晚不能说服他参加,那么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经过下午的一番攀谈,程凤歌对于这位小兄弟也是有相见恨晚之感,此刻见慕容清提着酒前来,更是觉得心有灵犀,酒逢知己。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谈古论今,越聊程凤歌就越心惊,在他面前的慕容清年岁虽小,可是极是博闻强记,而且对任何事物都能横贯纵连,独辟蹊径,不拘泥于一格,有自己独特的看法。
心想以此子之学,只怕不在当今任何一位才子之下,偏偏自己又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而慕清婉对于程凤歌也是赞赏不已,一般这些文人雅士只要有些才能者,大多愤世嫉俗,孤高自傲,不屑于混迹于阿谀奉承的官场,尤其是现在云家独揽朝政,把北燕弄得乌烟瘴气的情况下。
虽然他的才学极富盛名,甚至连云岚山都派人来邀请他去做门客,可是他却从来不屑于结交那些权贵,而且时不时有诗文传出,针砭时弊,言辞极是辛辣,其中讽刺云家擅权专政的文章尤其多,被云家的爪牙抓去吃过数次牢狱之苦,所以才落得如此穷困潦倒的地步。
但是程凤歌虽不屑权贵,却有一颗悲悯世人的心,单凭这一点,慕清婉就断定自己确实没找错人。
这样有影响力且对云家不满的才子正是慕清婉所需要的,于是她将自己对如今政治改革的看法说了出来,包括三省六部制和科举制,听得程凤歌双目发亮,末了几乎把慕清婉当成了神一样的膜拜。
见程凤歌的满腔热血已经被激发出来,慕清婉适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