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说现下,她就话里有话暗暗的嘲讽了周秀兰和林老爷的事。
周秀兰又不是个榆木疙瘩,添禄媳妇子的这番话她怎么会听不明白。
她虽则是舍得自己的一副身子,不惜不顾名声的贴上林老爷,就为着往上爬的,可她到底也是个女人家,被人当面这样讥讽了,面上也是少不得的就飞上了两团红。
她底气不是很足的和添旺媳妇子说着话:“刚刚太太屋里的彩衣过来传话,说是今日有县里主簿的夫人要来的,让我们多预备些菜儿和酒水。”
添禄媳妇子白了她一眼:“今日不该我上灶,甭说是来了什么主簿夫人,就是皇后娘娘来了,那要菜要酒的也别找我。”
周秀兰只被她这一顿抢白给弄的更加呐呐的说不出话来了。
添禄媳妇子一见她这幅模样就觉得心里暗自的爽,于是她便又问道:“今日该谁上灶了?”
早几年林老爷就已经是从京城里请了个大厨来了,每日三茶六饭的款待着,每月十两银子的给着。但这个大厨也是个傲气的,只管做菜,其他的诸如洗菜切菜顿茶顿水的事他是一概不负责的。不但如此,他一个月里还要有四天休假的呢。
所以林老爷便又定了个规矩,让那些已经成了婚的小厮家的媳妇子轮流的来这厨房里上灶。
其实也就是给那大厨打下手,洗菜切菜,还有来了客人,顿茶顿水的事。另外就是大厨每月休假的那几日,小厮的媳妇子也是轮流的上灶准备好饭菜送到各房里。
譬如说上次林老爷在郑姨娘的屋子里吃饭,遣了兰香来要饭菜,后来和周秀兰闹了那么一出的时候,就是大厨休假,轮到这添禄媳妇子上灶的日子。
而今日大厨也是休假去了的,按理来说就该他们小厮的媳妇子上灶,准备好饭菜送到各房里的日子了。
添禄媳妇子就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着,现下这宅子里上灶的媳妇子,统共就她和周秀兰,还有一个添寿的媳妇子。今日既然不是她上灶的,那不是添寿的媳妇子,就是周秀兰。
她又看了一眼周秀兰,见她面上那欲说还休的模样,心里就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
原来周秀兰这个人,论起做针指的这些活儿,那是很拿的出手的。可就是一样,她不会烧菜。
起先她刚来林宅的时候,为人谨慎小心的很,对着谁都是小意儿的贴恋着,不时的也都是做些鞋子鞋包之类的小玩意送给她们,所以即便是她不会烧菜,可轮到该她上灶的日子,添禄媳妇子和添寿媳妇子总是会在旁边帮着她。可自打她刮刺上林老爷之后,言语举止之间总归是有些和往日不大一样了。变的爱打扮不说,时不时的还会露出些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我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不像你们,一辈子到底也不过就是泥土里的乌鸦的意思。
再加上她男子汉添福新近又夺了原本该是添禄的差事,所以这添禄媳妇子如何会不恼?
还帮她做饭烧菜呢。巴不得她出丑才好。
果然,下一刻周秀兰就有些扭扭捏捏的说着:“今日原是该我上灶的。只是嫂子,你也晓得的,这烧菜做饭的事,我是不大会的。不晓得嫂子今日有没有空,能不能帮我做下饭菜?改明儿我一定绣个好荷包送给嫂子。”
这要是以往,看在这荷包的份上,添禄媳妇子肯定会答应的。但现下,她觉得她和周秀兰之间的仇恨大着呢,有天那样高,海那样深。
夺人口中食,这样的仇恨如何会不深?
于是添禄媳妇子就开口凉凉的说道:“耶,嫂子,不是我多嘴儿。你现下虽然是拣了根高枝儿了,可到底还是没有飞上去呢,说到底,不还是和我是一样的人?既然只是小厮的媳妇子,就该在这厨房里烧菜做饭的。行动就想指使我去做?等到来日里你真的飞到了那根高枝儿上了,到时你来指使我,没得说,你是主子,我是奴仆,我合该让你指使的。可现下,嫂子我劝你还是省着这份心,老老实实的在这厨房里烧菜做饭罢。别等到那主簿夫人真的来了,你这菜还没有下锅的呢。”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留着周秀兰怔愣在原地,只气的一张俏脸都是挣的通红。
片刻之后,她又对着添禄媳妇子的背影恨恨的想着,说什么我还没有飞上高枝儿的,等到明日里我真的到了那根高枝儿上,到时总是会让你知晓我的手段。
可在那之前,得先跟林老爷说,让他先将自己调到其他的地方去才是。不然整日的待在这里让她们一个两个的都来奚落自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