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躺在床榻上,清醒的时候我会盯着带锁的盒子,想着与刘庄相处的时光。
很多时候我都会错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或许刘庄给过我钥匙,我却不记得了。
又是一次沉睡,醒来看到刘炟双目通红的守在床榻前。
见我睁开眼睛,刘炟有了笑意:“母后!您醒了?”刘炟说着转头冲身后道:“来!让皇祖母看看你!”
宋贵人抱着刘庆默默的跪在了床榻前。
刘炟接过刘庆扶着他站在床榻前:“母后您看,今日儿子已经下诏立庆儿为太子了。果然您就醒了。”
刘庆需要刘炟扶着才刚刚能站稳。漆黑的大眼睛正冲着我笑,小嘴一咧,口水便滴了下来。
刘炟才二十二岁,此时立太子,想必是为了兑现当初说的话来安我的心了。
刘炟见我不语又接着道:“母后您醒了可是要多陪陪您的小皇孙,不要再睡了。”
“好!”我用力抬起手摸了摸刘庆肉嘟嘟的脸蛋:“皇祖母一定多陪陪我们小太子殿下。”
刘庆伸出柔柔的小手抓住了我的食指,用力的往自己嘴里一塞,用仅有的几只小牙轻轻的咬了咬,又呵呵的笑开了。
“咱们小太子殿下可是连皇祖母的手指都要尝一尝啊!”窦思捧着药碗已经走到床榻前:“母后,趁热把药膳喝了,您好有力气哄咱们的小太子殿下。”
“好!”
或许刘炟以为小孩子能让我开心,便让五个孩子轮流着过来陪我。
半月后,我才醒来,便见墨香在一旁道:“太后,国舅爷在外候着要见您。”
“叫他进来吧。”我病后马防来了几次。每次说不上几句话,他便回了,想必今日也是如此。
马防穿着朝服神色凝重,进了殿便跪在了床榻前。
此时宫人正好端着药膳进来。
墨香帮我后背垫了厚被子让我坐起身来,接过药碗唱了口,缓缓的递到了我面前。
“哥哥怎么了?”我说着话接过了药碗。
马防低声道:“陛下刚刚下诏封大哥为顺阳侯,三弟为许侯。微臣则为颍阳侯。”
“什么?”我手一抖药碗便翻了。都浇在一旁的赤狐上。
看着墨香及宫人麻利的拿走药碗及湿的赤狐,我心里警铃大作。刘炟怎么会突然封侯,而且是一门三候!若他立太子是为了兑现当初的承诺。封侯呢?难道因为我病了。他要尽孝心,满朝文武自然称颂。只是他也亲口说过忌惮外戚太强。如今却是大肆的封赏马家,而且他明明知道我不愿他封马家的。如今封了,若我不再了。日后马家又会如何?尊贵如阴家,最后还不算祸及满门?
马防又低声道:“微臣就知道。太后不知此事。”
“可是诏书已下!哥哥可有对策?”马防的神情上,我看的出他对这份封赏有着我一样的心思。
“太后放心!”马防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出去的宫人,此刻殿中只剩下我们二人。马防低声继续道:“微臣会同大哥三弟商议,一定不会让太后担心的。”
“那就好!”马防跟着刘庄多年,很多事情都比我看的透彻。再说他本性就无心官场。有他在定会好许多。
几日后,马廖、马防、马光三人上书坚决辞让。求刘炟将赐封的封爵由列侯降为关内侯。
刘炟却迟迟不肯答应。
无奈之下,三人又辞去一切职务,要求回家养老。
这一次,刘炟总算应允了。
五月二日,马防、马廖、马光都被刘炟赐以特进之身,以列侯之身离朝就第。
马家的事情总算是有了结果,我悬着的心也平复了。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我每日盯着盒子时睡时醒,渐渐的失去了时间概念。
“太后!”墨香捧着有些倒毛的赤狐跪在了床榻前:“还请您赐罪,是奴婢疏忽了,竟将太后的心爱之物给弄成这个样子了。”
我伸手一摸昔日柔顺的毛儿竟是便的硬硬的了:“怎么了这?”
“都是奴婢的错!”墨香满脸的自责:“那日倒了药,奴婢只想着给太后重新熬药,不想宫人却是将赤狐毛用水洗了,又在烈日下暴晒而干。她见赤狐成了这个样子,胆子小就不敢再拿来给太后。恰好这些日子太后记挂着国舅爷的事,又时睡时醒的也没要......”
“罢了!”提着尾巴,我将赤狐拽到了床上:“想必她还小,不懂得,也不要怪罪她了。”
墨香一脸的惋惜:“这可是先帝送您的!奴婢还怕您伤心,犹豫了好久才捧来送您的。”
灵机一闪,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刘庄的哑谜:“姑姑,你即刻差人去请马防来。要快!”
“诺!”墨香起疾步赶了出去。
我担心自己又要睡去,拼命的坐直身体,将木盒和赤狐都紧紧的抱在怀里,内心一时狂跳不已。
子丽,你会留什么东西给我呢!
越是快要知道了,越是紧张。
我拼命的猜想着,一切的可能......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穿着黑色单衣的马防进殿跪了下来,神色极为紧张:“太后怎么了?”或许是见我还好,马防吐了口气又道:“微臣还以为......”
“墨姑姑,你带宫人出去,哀家有话和国舅单独聊。”
众人出去后,马防盯着我怀中之物道:“微臣知道你早晚会发现的......”说着话马防眼圈一红道:“哥哥还一直希望你不要发现,这样或许你还会支持的久些......”
这几乎是我被立皇后之后,马防很少的几次以哥哥自称了。我不禁苦笑道:“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了,害的妹妹苦思冥想了这么久。”
马防轻吐了口气:“哥哥知道,先帝辞世。你便铁了心的要随他而去了。哥哥再多的劝慰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