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入了帐子,自有热情的羌族侍女鱼贯而入,依次上了草原山林中的独特佳肴美酒。
对面除了羌王,还有一位唤作择措的勇士。听说这择措是羌族一等一的勇士,是每个西羌贵族女子都眼巴巴望着的。今日得见,的确是生得高大异常,身手矫健勇猛。
四人已是相熟,一边言事,一边喝酒。
西羌人喝酒好爽,硬拉了苏恪二人来喝。李青酒量不错,宋尔雅是知道的。然她却少见苏恪饮酒。
可今日苏恪竟入乡随俗,以那羌族的大方杯来喝,一杯杯灌下肚去,却脸色丝毫不见得变。
宋尔雅看得有些懵,她只道王爷是喝不得的,却不知王爷不是喝不得,而是藏得深。这一来二去,虽有择措在一旁挡酒,可西羌王竟也开始有些醉醺醺的了。
西羌王一脸醉态,打了个酒嗝,拉着苏恪道:“瑞王爷,您瞧我这两个女儿,哪个更适合做我羌王这位子?”
这话便是连宋尔雅也有些惊到。虽说西羌民风豪放,可这等事情是不得开口便提的,更不可问人。择错在一旁道:“大王,您喝醉了,属下扶您休息。”
羌王不依,拂开择错,道:“王爷?……您那般聪明,便就是本王也服你。你说罢,我听着。”
苏恪自是不好说的,只颔首淡淡道:“二位公主自都是不可多得的人中龙凤。各有千秋,如何比较?”
西羌王便道:“你们汉人哪,就是爱拐弯抹角!今日不行,你偏得跟我说说。”
宋尔雅望了一眼苏恪。
只见他镇定自若,道:“立嫡不立长,若是按本王,自是珠兰为王储。”
择错默不作声,似乎亦是赞同。
西羌王“哈哈”一笑,凑过去拍了拍苏恪:“瑞王爷好!我看着珠兰也机灵!但不如珠绣沉稳。可惜我们这儿没你们那儿的规矩,在我们这儿,谁厉害,谁就做王!”
苏恪笑道:“羌王还身强力壮,这些都言之过早。即是如此,倒不如再继续观察一番。”
西羌王又喝了一杯酒,敲着空酒杯高兴道:“你说对了,我这两个女儿都是人中龙凤!本王意思与瑞王爷一样,再看看!”
苏恪又与他说了两句,一来二去便糊弄了过去。这二人聊得有一搭没一搭,苏恪本就城府极深,聊了半天却没聊出个重点。
宋尔雅听着两个男人如婆妇般闲言碎语,实是好笑。又百无聊赖坐了一会儿,吃了些点心小食,忽而觉得有些腹痛,便悄悄起了身来。
苏恪见她起身,想着要离席陪她,可宋尔雅却一手轻压他臂,示意他此是小事,莫要起身。
一旁李青这些日子里已经历练出了几分察言观色的本领,不慌不忙朝严馥使了眼色,严馥便悄悄起身,随宋尔雅一同离了席去。
宋尔雅与严馥由着锦绣、高嬷嬷一行人伺候着缓缓地走着,
几人回来之时,路过来时的一处不显眼的帐子边,却忽听得一个悦耳的女声在斥责下人。那声音不大不小,却底气十足,宋尔雅听得有些熟悉,便抬手命严馥莫要出声。
二人驻足听了一晌,便听道那女子已经去了一半火气,传来不咸不淡的声音:“算了,此事不能太怪得你。父王怕到底是偏心些,这王位他是打定主意了给珠兰。”
严馥望了面色淡定的王妃一眼,里头的不正是方才见过的珠绣公主?
“公主放心,奴才是随着夫人一同嫁过来的,自然是要对珠绣公主效忠。珠绣公主要奴才做什么,哪怕是杀人放火,奴才也做!”
严馥噤声,只听得里面又一句无奈的口气:“既是忠心耿耿……且不说杀人放火,却便连这事也做不好么?”
宋尔雅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这珠绣在人前文文弱弱,好人做尽,倒是个这样有心段的。
只是者与她丝毫无关。宋尔雅转身携了严馥要走,却听得里面又传来一句软语:“那几个大靖来的王族是要做什么?查清楚了么?”
宋尔雅又一停。
“奴才也不太清楚,只听择错大人说了两句……说是来要人?”
“要人?要的什么人?”
几月前瑞王奉皇命强征西羌,深入敌腹,二十万精兵一去,回来却是折损十五万有余。举国上下都道瑞王这一仗打得惨烈忠义。
却无人知道这十五万兵马正是苏恪他应了西羌王先头不战之约,在西羌深山老林当中日夜修凿栈道平路,以作沟通往来。往后大靖朝西去贸易,便取道西羌,自是比绕其它国更省事。
——而待到要用兵之时,便可如雄狮一般挥师东来。
苏恪这几月一路隐忍休养,宋尔雅看在眼里。今日,便正是找羌王要回这些人之时。
“我早便觉得汉人并不可靠。珠兰怕是依附于汉人,协同蛊惑了父王。”珠绣想起方才迎接那瑞王妃之时,这女子竟好不聪明,一眼识破了她对着珠兰含沙射影的心思。父王虽是没注意,珠兰亦不会深究,可她心里总不踏实。
严馥心里听得有些瘆的慌,扯了王妃衣袖,示意她走。可王妃却独自一人淡淡笑着,继续听着里面的女子说道:“我有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