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他见她窝在自己怀中的样子如猫儿一般乖巧温馨,状似不经意地轻声叫她,心中却另有思忖。
宋尔雅秀额微抬,“嗯?”
“虽我方才说你‘见外’,但其实有件事情,我亦一直未与你说。我现下想来,此事的确是应当与你说的,也好叫你从此心中有个底。”他想起那事,只搂了搂怀中柔嫩的腰肢,目光微变得有些黯淡。
“说。”
倒是个干脆女子。
他抚着她发顶,微微叹口气,思绪却不知飘到哪里:“我大哥他,是被肖相派人害死的。”
怀里的人陡然僵住。
伴随着轻轻的颤抖,宋尔雅颤声道:“……果真?”
理当继承大统的原太子,大靖朝原本的嫡长子,苏恪的同母大哥苏慎,竟是……被人害死的!?
“王爷……是如何得知?”她竟没发觉自己声音开始微颤。
“因为,我在场。”明明是这般深仇大恨,他眼神之中却看不出丝毫恨意,甚至看不出别的任何情绪。
“七年前。”
宋尔雅心中一揪。七年前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罢了,那时只从嬷嬷口中听说朝中出了大的变故,还并不懂意味着什么。他现在说起,她都还听得心有余悸。
“七年前我正是十五岁,大哥长我四岁,正是快要及冠册封太子的时候。”他就如此淡淡说着,如同说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那时我母后故去已有十年之久,肖询善于结交朝臣,又处事沉稳老练,正是逐渐当红之时。正巧后宫无主多年,当时的肖淑妃,也就是他亲姐姐,便母凭子贵获封贵妃。”
“父皇年轻丧妻,思念母后,朝中之事繁杂冗沉,身体渐渐开始不济……父皇原以为肖氏忠心耿耿,又有苏谨是他亲外甥,便由肖询逐渐担起更多的事务。却不想肖询当时那样刚正稳直的一个人,竟与肖贵妃一同动了别的心思。”
宋尔雅知道,这别的心思,自然是要将他的亲外甥推上那宝座。
宋尔雅不言,只听他继续忆道:“我大哥是正统的嫡长子,那时已经十九,还差几月便能及冠得封太子。却被肖询暗示一干朝臣向父皇直谏,道大哥在宫中长大,继承大统还需多番历练。”
“父皇哪是傻子,听朝臣如此一提,一方面是有意锻炼大哥,一方面也是察觉到了肖询与肖贵妃的意思。便想让大哥去见识见识回来好立太子,封了他们的嘴。”
以往的事情宋尔雅虽未经历,但她却早慧地从父辈之间与下人闲谈之中听出一二,便借着两分猜测八分记忆,顺着他道出接下来的事情:“正巧那年大水,你大哥便奉命去治水,却一去不归。”说到这,宋尔雅心中微有些难过,不禁去抬眼看他。
“正是。”他眼中终有了一丝忍不住的痛楚,虽只是那么渺渺一瞬,却溶着不必言说的伤痛。
“世人都道大靖储君刚一亲临治水便染了当地瘟疫,返京途中而亡;却无人知道我大哥根本并未染上瘟疫,只是得了重风寒。与他随行的治水钦差正是肖询的人,命随身太医对朝廷与我大哥谎称他得了瘟疫,暗地里却借着以防传染之名,将他与亲卫隔离,只是让太医日日为他查看抓药。”
抓的都是什么药?宋尔雅心中明白,那太医恐只是随便弄些药来煎了糊弄苏慎身边不懂医术的亲卫罢了,压根就没有正正经经治过苏慎。而就算苏慎的亲卫懂些医术,恐也不会想到一直以来正人君子的肖询竟如此胆大包天,示意钦差谋害储君。
灾区本就生活艰苦,物资奇缺,得了这重风寒,不仅无人医治,还饥寒交迫,简直就是阎王催命。
“父皇急得差点便要亲赴豫州,却被群臣死死劝住。父皇无法,只得命人将大哥送回京城医治,但大哥终是在京郊没撑住,便去了。”
宋尔雅亦是有哥哥的人。兄长似父,恩重如山。听到这,心尖不禁涌起一番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