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解脱了,唯有他还活着,还得去面对这个无可留恋的天下。丫丫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边,抱着他的大腿仰着头望着他,稚嫩的声音道:“爹爹,不难过。皇伯伯走了,你还丫丫,还有娘亲。”
将丫丫抱了起来,趁着阴蒙蒙的天还没有下雨赶紧的回了宫。自后,他的使命是帮着新皇守住这天下,帮云岫守护宝儿。
江南大旱,李璘听从他的建议派了钦差下江南发放赈灾饷银,救助江南的百姓,那钦差自江南回来时带了一幅画,画上有一句小小的题字,他只觉得这娟秀的字迹熟悉的令他险些落下泪来。
那钦差还说,路过安福县时,见到一妇人,模样有些像已故的孝仪纯皇后。
模样有些像,加上这画上的题字,难道当真是她,她还活着?
他在府中托病几日,不见任何人,亲自去了一趟安福县,果真在集市上的一处画摊子前见到了云岫和皇兄,云岫的怀里还抱着个孩子,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再看皇兄,也显得年轻了不少,脸上亦是轻松惬意的笑容。他还记得云岫曾对他说的,带她离开,寻一自在去处,无忧无虑的生活,平凡简单。
皇兄当真做到了云岫心中所愿,将皇位和家国天下都抛弃了,只为和云岫两人做一对闲散夫妻,恩爱有加。
他拉住身边经过的青年男子,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请他帮忙去买一幅画,画上一定要有云岫和皇兄的题字,那人还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脑子有毛病:画摊子卖的画最贵的也就十两银子一幅,这人竟要多花十两银子去买卖画的摊主两口子的题字!
画摊子前,一青年随意的选了一幅画,拿出十两银子非要云岫和李显瞻去题字,二人虽觉得奇怪的很,但看在银子的面子上,还是高兴的题了字。
回到宫中,李玧祥几乎每日都会拿出这副画来仔细的看着,原先以为云岫已经死了,如今知晓她还活着,同皇兄那样的幸福,他心里才真正的安生了。
他一直都希望云岫是幸福的,哪怕这幸福并非是他所给的。
听着慈宁宫那边照顾宝儿的韶华说宝儿夜里贪玩,偷摸的跑出了院子,着了凉,这会儿正闹着药苦,怎么哄都不肯喝药。
李玧祥收好手里的画,匆匆的去了慈宁宫里,果真见着宝儿一张小脸被烧得通红的,到处跑又是哭又是闹的就是不肯喝药。他挥手示意宫人都下去,接下了红豆手里端着的药碗。
宝儿小小的身子躲在桌子后面,李玧祥走近一步,他就往后退,警惕的看着李玧祥。李玧祥蹲下身子来,温声的哄着他:“宝儿乖,喝了药,皇叔就带你去找丫丫姐姐玩。”
宝儿用力的摇着小脑袋,嘟着嘴道:“不要。”
李玧祥又近了一步,耐心的哄着:“那宝儿想要娘亲吗?”
宝儿只盯着李玧祥,像是没听明白娘亲是什么,一双黑色的小眼珠子转了转,竟哭了起来,跑过去趴在李玧祥的肩膀上,将一脸的鼻涕和眼泪都擦在了李玧祥的衣袍上。
哭过之后,竟听话将药都喝了,还眼巴巴的问李玧祥:“宝儿真的能见到娘亲吗?红豆姐姐和皇奶奶都说娘亲死了。”
李玧祥坚定的点着头。
近来,太皇太后越发的看得开,除了照料宝儿之后,每日就只研读佛经,连朝中的事情也少有参与。李玧祥提议着太皇太后去五台山礼佛,顺便带着宝儿也去外面看看。
李玧祥是这样同太皇太后说的:“在安福县有几位故人,太皇太后经过时若遇上了可去看看故人。”说完,将那幅有云岫和李显瞻题字的画拿出来给太皇太后看。
云岫在宫中时曾替她抄写了多少的佛经,她自然认得云岫的字迹,李显瞻的字迹,她更是清楚。
第二日,太皇太后仪仗往五台山而去,顺便带上了宝儿。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