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莉像被针扎了一记,吃痛地眨眨眼。随即,她面无表情地戴上刺客手套,将披风往身上一抖,隐匿了气息使用技能。
下一刻,她已经置身于套房外的走廊中。
来的是两个全副武装的骑士,察觉到气息警惕转身,见是勇者明显松了口气。
“明白了,我去看看。”刺客的低调酷炫作风在此刻是最好的伪装,奈莉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便施展开身形向走廊尽头掠去。
两个骑士对视一眼,不疑有他,朝奈莉离开的方向跟随而去。
奈莉轻巧地跃上楼梯口的窗,抓住上侧窗沿,足下一蹬便倒翻上墙。官邸本就只有两层,奈莉在墙面稍稍借力,便轻而易举地上了房顶。公爵夫人所居住的侧翼的确灯火通明,但奈莉往那里几番纵跃,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杀伐之气。
她不由对“刺客惊扰公爵夫人”的说法产生了怀疑,闭上眼任由神识四散,捕捉四周残存的魔力气息。
虚无,虚无,一片虚无。
只有微弱的气息从正厅传来,可那里竟然一盏灯都没有点亮。
奈莉加倍凝神,追寻着那一线几不可查的气息。不停向下,来源竟然在地下极深处!
“勇者大人?”站在庭院里的骑士仰头看向屋瓦,疑惑地询问。
奈莉垂头,任何的神情变化都被隐藏起来。她平淡无波地说:“逃走了。”
她纵身从屋顶跃下,反问骑士:“公爵夫人无碍吧?”
“万幸,公爵夫人毫发无伤。”骑士挺直了腰板,“现在公爵夫人应该已经歇下,您也可以回放稍作休息。”
奈莉沉默片刻,点点头:“知道了。也请二位小心。”语毕她以不急不缓的步调走回客房所在的侧翼,在自己的房外停住脚步。
她吸了口气,推开房门。
房门正对的窗口空无一人,连应有的血迹都无。
奈莉眸光凝滞一瞬,迅速转头。卡尔萨斯靠在门后的墙角,捂唇向她弯了弯眼角。她反手关上房门、落锁,侧耳倾听确认走廊中无人,而后才尽量不带感情地说:“你最好尽快离开。”
“这座城市到处是神殿和圣水的气味,对我痊愈很不利。”明明在吐露对自己不利的情报,卡尔萨斯却唇角含笑,“在日出前我会离开。在那之前,你可以就那么放任我不管,或者……”
他加深了笑容,眉眼的弧度狡猾而讥诮:“趁机会杀了我。”
奈莉沉静地审视他,没有动。
“嗯?怎么?怀疑这是圈套?”卡尔萨斯低哑地笑了数声,指了指胸口的伤处,显得漫不经心,“平心而论,现在你使出全力的话说不定有胜算。”
“重复地试探我没有意义。”奈莉立在门边,魔王坐在墙角,她很罕见地处在支配的位置。她别开眼,从储物空间中取出瓶魔法药水丢给对方。
卡尔萨斯伸手接住,却将药瓶搁在了手边,掩唇咳嗽着说:“这对我的伤没有用。”
奈莉不得不将视线转回他身上,依照对方的意图问下去:“你做了什么?”
“你也该察觉了,我去了地下。那里有一件我想要毁掉的东西,但我失手了,仅此而已。”卡尔萨斯将凌乱的额发朝上撩了撩,洁白的手指穿过夜色般的黑发,他从指缝中观察奈莉的反应,放缓了语速,“你不仅放我一条生路,甚至……像是想要救我。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黯然而自嘲地笑了笑:“如果处在你的位置,我不会救一个伤害过自己,并且自私、疯狂、随时会重蹈覆辙的人。这只是白费力气,自讨苦吃。”
奈莉很清楚,卡尔萨斯质疑的不单单是刚才一瞬间的决定。他寻求的是她不在世界和他之间舍弃任何一者的原因。讽刺的是,其中的缘故他们明明都清楚不过,可他就是要逼她说出来。他就是这样狡猾而自我,且自我得心安理得。
她的喉咙被锁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面部肌肉也紧紧绷起,连强笑都做不到。她怀疑自己只要再多用一分力气,就会有无用的泪水流下来。
卡尔萨斯放柔了声音,每个字都在蛊惑她,要从她口中撬出他满意的答案。他轻柔而缱绻地重复问题:“请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