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元宵,这年就算过完了,裕国公府的一切也渐渐恢复到了平时正常的运转。对外方面,裕国公容绍、长房容明琮、三房容明玢都开始早出晚归地开始了新的一年的朝堂政事,而对内方面,则是由卢氏掀开了惩罚听风阁大丫头的序幕。
听风阁往常在闺房走动的三个大丫头一连气地被带到卢氏的院子里罚了,最后还是六姑娘容慎亲自去求得情。这事儿一出,府里不禁人人自危起来,个个都夹好了尾巴做人,生怕出了什么差池,又要受苦。
是以,年后老太太和卢氏还是着手给容悦相夫君这事儿,大家都是打着一万个精神去办的。
容家四姑娘终于要开始相夫君了,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本来年前就有许多世家子从嘉林赶回来,这风声一走漏,便一点不含糊地蜂拥上来。
裕国公府的大门口瞬间车水马龙起来。
本来日理万机的圣人也有兴趣插上一杠子捣捣乱的,只是因为有着容慎和叶翡的事情在前,也不大好意思再从人家容家讨媳妇,这才悻悻地罢手,可有事没事也问着容明琮,表示自己很关心。
这事儿要真是较起真儿来,和容慎没什么大关系,可容悦是什么人,十天能有九天和容慎腻在一起的四小姐,这时候能不拉着容慎一起在屏风后偷看吗?
容慎跟着在屏风后边看了几天,自己也有点挑花眼了。裕国公府门第高,容悦又长得漂亮,虽然自幼无父无母,可容家长房对她视如己出,这敢上门提亲事的人家,自然也会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那种癞□□想吃天鹅肉的歪瓜裂枣也进不了裕国公府的大门。
可容慎看着这么些个天之骄子,好归好,就是说不出来到底缺点什么……
容悦大约也是一个想法,躲在屏风后看了几天,也没见她那张傲娇的脸上表情有什么变化,一点也不像给她相亲,反倒跟个局外人似的。
“四姐,你跟我悄悄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容慎把脸从屏风旁挪开,退的远一点,十分忧愁地说道。
容悦又看了一眼外厅里正进退自如和老太太、卢氏说话的户部尚书家的长子,也退过来和容慎并排坐在一条白桦木长凳上,轻声道:“不知道。”
这些人看着都很好,她也知道有卢氏和老太太把关,能入得了她们眼的人人品也绝不会差,可是看来看去,却总觉得少点什么。
大约是和容慎混在一起久了,也跟着听了不少容慎的歪门邪说,容悦这时候也不禁问自己,难道毫无感情基础的两个人,真的就能这么随随便便地成亲吗?
“你别不知道啊,就算没什么心动的人,总该幻想过吧。”容慎往容悦身上一靠,“说实话,你可别再找借口打发我了。”
可别老用自己孤苦无依做挡箭牌了,这裕国公府上上下下可不都是她的坚实后盾么。
容悦是什么人,能被一个小姑娘问住?只“随口”说道,“你不是也没有么。”
容慎:……
她不是没有幻想过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那答案昭然若揭,而是从前压根就不敢往这方面想。有些事情一旦在心里埋下了种子,就会不受控制地疯长,她怕自己不能负责,也怕自己会想要的更多……
可现在……
容悦本来以为一句话能给容慎呛回去,没想到小姑娘竟然垂下了头,小声嘟囔了一句,“谁说我没有的。”
“容慎!你刚才说什么了!?”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和耳朵的容悦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本来隔着一道屏风就不算太远的外厅里,户部尚书家的长子不禁皱起了眉毛。
容慎赶紧捂住了容悦的嘴,将她从案发现场拖走,确保外厅肯定听不见容悦的声音后这才松开了手,“四姐啊,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
“姑娘,方才静荷稍信儿来,说太傅府的谢四小姐来拜访姑娘了。”老太太身边的静菊忽然出现在了容慎和容悦的身后,冷不丁地抛出了一个重型炸弹。
容慎吓了一跳。
她是真·吓了一跳。因为上次她还玉佩的事情,她和谢曼柔的关系实在说不上好,顶多就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怎么会突然来拜访她?莫不是还惦记着她二哥呢吧。
“谢四小姐已经在听风阁等着姑娘了,姑娘……”还不过去吗?静菊出言提醒道。
容慎点点头应下来,看了看眉毛挑的老高的容悦,得了,她四姐还是先操心自己的终生大事吧,她的心思以后再和容悦说也不迟。
这么想着,容慎朝容悦点了点头,就把容悦一个人抛弃在这儿,扭身回听风阁了。
说起来上回宫宴在沉星台和穆清口角那次,她还欠谢曼柔一个人情呢。虽然说谢曼柔那时候真没说什么好话。
等回了听风阁,果然看见一个优雅的倩影正端坐在门口的美人榻上,后背的曲线美丽高贵,像一只白天鹅。
容慎想起宫宴那天谢曼柔轻盈曼妙的舞姿,不禁有点恍惚。她爹也是真会起名字的,谢曼柔,果然是人如其人,温柔曼妙。
“谢四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听风阁呢。”容慎笑眯眯地迈进听风阁。她最怕温柔一刀什么的了,不过好在容恒今天不在府上,她来的不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