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方才老太太那边给送来了慧仁米粥和雪梨蜂蜜菊花糕,姑娘快起来吃两口吧。”静荷抱着食盒迈进里间,对拥着一条厚实锦被的小姑娘说道。
容慎把脑袋从被窝里伸出来看了静荷一眼,摇了摇头,很快又缩回去,整个人陷在宽大柔软的床榻上,显得越发地单薄。
半晌,从被窝里传来一声咳嗽,声音小小的还带着沙哑,“放下吧。”
静荷叹了口气把食盒放在一边的红木雕花架子上,转身在榻边坐下来。
“过来叫奴婢瞧瞧,是不是又烧起来了?”
容慎不愿意动,哼唧了一声才不情不愿地往榻边挪了挪,抽着鼻涕把脑袋往静荷腿上一搁,就又不动了。
静荷抬手摸了摸小姑娘滚烫的额头眉毛皱成一团,“姑娘又烧起来了怎么也说,奴婢这就去请白大夫来!”
容慎一听,也顾不上脑袋一阵一阵地犯晕,连连摇头,大鼻涕一抽,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这个白大夫,其实还颇有来历。
白家世代皆是名医,白家人在御医局,也一直都有小有名气。这一辈到底家主白仲谦正是太后的清仁宫里的专门御医。前些年容老太太犯了风湿,有一个多月没到宫里走动,太后娘娘着急,便将白仲谦拨过来给容老太太医治。只是这风湿是顽疾,并非三五日便可治好,白仲谦自己□□乏力,膝下却有一个深得真传的独子,是为小白大夫。
太后娘娘慷慨,二话没说,直接把小白大夫赐给了裕国公府,这小白大夫也就成了裕国公府的府医。
不过因为裕国公府拢共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姓白的大夫,用不着区分,大家平日里叫的时候,也就把那个“小”字去掉了。
小白大夫自幼跟在白仲谦身边行医,耳濡目染下医术自然是非常高超,人是很靠谱的,容慎相对来说还算信得过。只一样,这个小白大夫实在年轻,下手也狠,他给开出的药方,熬出来能苦死个人。
容慎觉得叫她喝小白大夫开的药还不如叫她烧死得了。
叶翡真是一个乌鸦嘴,说她会染上风寒,结果就真的感冒发烧生病了。
容慎自打穿来就一直被照顾得很好,从小到大就没生过什么病,哪知道感冒来太快就像龙卷风,她还没回忆起来感冒的症状,就已经病倒了。
全府上下心尖尖上的小姑娘忽然病来如山倒,可急坏了老太太老爷子容明琮卢氏一干人等,连忙把小白大夫拎过来开药,也不知道是他心狠还是手黑,总之一副药下去,烧是退了,可容慎也被那药苦的眼泪汪汪的。
本来张灯结彩喜迎春节的裕国公府,也因为容慎的忽然病倒而蒙上了一层阴翳。说来也是,要是这家里的老爷子老太太外加长房一家都沉着个脸,旁人他也热闹不起来啊。
年夜饭容慎本来非要爬起来去吃的,雅荷和问荷劝了半天也劝不住,最后还是静荷亲自去老太太那边求了允许,容慎这才放下心来,拥着被子躲在听风阁里睡大觉。
可老太太那边到底是惦记的,这不,那边吃着年夜饭,这边还派静菊给送来了好吃的新鲜玩意儿。
容慎一点食欲也没有,看着那糕点和粥就饱了。
算算她这也有两三天没吃正经东西了,静荷坐在一边看着这个心疼,柔声地哄道:“姑娘听话,吃了饭才能吃药,吃药才能退烧,明儿才能漂漂亮亮地去参加宫宴呢。”
可这劝一点儿也不对症下药,容慎压根也没想去宫宴,她都这样了,还能去干嘛,到时候世家小姐纷纷施展神技,她在一旁干瞪眼睛吗?
丢不起那个人!
反正她们容家能拿得出手的又不止她一个,容悦和容意都是名扬长平的佳人,随便露个脸就可以了,也不差她一个。
“苦。”容慎哼了一声,哑着嗓子说道。
她自己清楚感冒这种事,吃不吃药也就是七八天的事儿,吃药顶多能叫她好受点儿,可对她来说,吃药比感冒还让她难受呢。
“那奴婢就去和白大夫说说,叫白大夫别再给姑娘开这么哭的药。”静荷说着就要起身。
容慎想了想,反正一直发烧也确实不行,她要是能争取来稍微不那么苦的药,也是好的。这么想着,她也就配合起来,把脑袋挪开,跌回床上继续装蚕宝宝去了。
静荷出去没多一会儿,容慎就又听见了脚步声。她以为是雅荷或者问荷进来了,头也没偏,在屋里抽着鼻涕喊了声“水”,就闭着眼睛等人送进来了。
不一会儿,一杯水就递到了她面前。那人也不吵她,在她身旁坐下来,一只手捏着杯子,另一只手从脑后穿过去,托起她的脑袋,便将那水杯贴到了唇边。
容慎咕咚咚咚喝了半杯的水,这才精神起来,又咳嗽了几声,这才抬眼去看来人。
她现在基本上是被圈在那人怀里,自然也感觉得到来人的力量和身形,并不像雅荷或者问荷这样的柔弱丫头,反而像……
“三哥?”
容恪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因为惊讶而睁得圆溜溜的大眼睛,忍不住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得意地说道:“怎么样,你三哥我够不够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