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以前从没告诉过我呢!”
像小孩发现了床下丢失了很久的弹珠一样,水杉爱的眼睛变得亮闪闪的。
“还有啊,别看水月有你的记忆,可我刚出生的时候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哦,于是,我自己重新开始学习,最开始先学说话,然后看了好多好多书,我的脑子里可记住了几十个g的百科全书呢。不光这样,文学类书籍也记住很多,比如斯特林堡的《在罗马》第一幕是……”
这个时候的水杉爱仿佛变成了孩子,在骄傲地向父母汇报考试成绩。我很难把现在坐在自己腿上的这个少女和第一次见面时遇到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那冷玉呢?我听水月说他也是我创造的。”
水杉爱刚才还闪闪发亮的眼睛马上黯淡下来,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不想听这个名字,他的事最好不要问我。”
明明刚才心情那么好的,为什么听到那个管你叫姐姐的男孩的名字一下子就变得这么低落了?
“好啦好啦,回去了。”水杉爱一面站起来一面嚷着,然后一把给我推下树枝。
喂!太危险了,会死人的!
我一面在空中调整好落地的姿势一面瞄着周围有没有可以用来缓冲的树枝,从身后俯冲过来的水杉爱向上提了我一把,自己以更快的速度向地面冲过去。
拜她所赐,我总算可以以不算狼狈的像猫一样用四肢着陆,那个试图谋杀我的女孩悬停在离地几十厘米的地方,用极缓慢的速度落向地面,一脸坏相地看着我。
“哎呀,何必如此多礼?”
是呀,我还真得谢谢你刚才把我从树上推下去呢。
“贫嘴。”水杉爱扭过脸,自顾自走掉了。
今天是水月和阿凤负责晚饭。晚餐是素杂烩,一大锅花生、蘑菇、海带、木耳、油豆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让人垂涎欲滴。
其实能力者是无所谓吃不吃饭的,但是天退说过,如果能力者不老不死也不吃不喝,那生命不就太无聊了吗?所以一个星期至少要吃一次大餐。
在我看来,这是绝对的真理。
“噗哇!”,天退喝了一大口啤酒,“真是痛快啊!哈哈,和平时期果然就要喝冰啤酒。在千年战争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东西!”
“你又来了”,阿凤一边说着给大家夹菜,“少喝点儿酒,待会儿还有烤松茸。”
“哈哈,烤松茸!真怀念啊,多长时间没吃了?已经有3、400年了吧。”
天退的语气好像在说3年前的事一样。
“诶,大概400年前,第八次宗教战争吧。”一面说,阿凤一面笑眯眯的给小爱的碟子里夹了一大块油豆腐。
“那次战争结束之后我们拿了多少钱来的?”
“谁记得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阿凤一面给天退倒酒,一面说着听起来很久远的故事。
“阿凤和天退认识很长时间了吗?”在我问话的时候,小爱自顾自大口大口地低头吃着海带,水月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在旁边自斟自饮。
“认识有几百年了,我第一次见到天退的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能力这不是不会衰老吗?”我看着面前这位体格粗壮的大叔疑惑地问道。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能力者啊,是我从死人堆里把他给救出来的。”
“哇,好厉害。”
“一次战役之后,我们小队除了我已经全灭了,为了以后能被雇佣,必须得找几个帮手。看他体格粗壮,就给他救活了。”
“阿凤那个时候是雇佣兵吗?”
“嗯,和中世纪的时候一样,我们小队有5个人,都是能力者。队长是枪骑兵。”
“能力者和普通人打仗也会死?”
“一般不会。可是遇对方军中也有能力者就说不准了。”
如果在战争中一方拥有能力者当然会有压倒性的优势,所以战争的另一方自然也要雇佣能力者。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参战?为了钱吗?如果不老不死的话,世间的这些东西对能力者有什么意义呢?”
“也不尽然是为了钱,”阿凤自己开了第三瓶啤酒,“能力者们也都各有目的,有的是为了信念,有的是为寻求刺激,有的单纯是活得不耐烦了。”
“能力者是否凌驾于人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比较古老的能力者认为自己是神的使者,当然地位在人之上。也有人认为自己生得人身,自然也是人类。大多数的战争都是这种信念之战。在16世纪开始的宗教战争把问题扩大化了,信仰自己是神的使者的能力者帮助天主教镇压新教;而另一派就加入了新教反对天主教。真是无聊。”
“那当时阿凤是哪一派的?”
“我?哪一派都不是。有的时候帮助新教,有的时候帮助天主教。我只是个雇佣兵而已。”,一边说着,阿凤一边咕咚咕咚地喝着啤酒,然后又给自己开了第四瓶。
如果说阿凤平时看起来像个嘻嘻哈哈不拘小节的御姐的话,一边喝酒一边讲着过去故事的阿凤看起来比天退还像个大叔。
“如果觉得战争无聊就不要参加好了,为什么同时帮助双方呢?”
“我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战争并不分正义和邪恶,每一方都自称是正义的,而这么做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占据道德的制高点而已。所以最后谁会赢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可是人类的科技史就是由战争推动的。为了提供jūn_duì的补给,人类发明了轮子;为了远程杀伤敌人,人类发明了枪炮,并且发展出弹道学,进而开始研究近代物理;如果没有二战的话,恐怕现在人们还不知道原子弹为何物。所以就我而言,我到希望战争时间越长越好。我们能力者也会在战争里自我净化。”
战争时间越长越好这种话,不是对战死者很失礼吗?还有,自我净化是怎么回事?
“真是的,”阿凤不屑地撇了撇嘴,“你还太嫩,等你活个500年一千年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口吻越来越像大叔了。
随着晚餐的进行,大家也喝得越来越多。阿凤大声地数落着天退还是个菜鸟的时候给自己添的麻烦,天退自说自话地夸耀这自己当年的勇武;只有水月,好像根本不会醉似的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水杉爱不喝酒,所以只是自顾自地闷头吃饭,时不时地给我夹上几块鲜美的蘑菇。当烤松茸被端上桌的时候,大家都开始欢呼起来。整个餐厅里面热火朝天,似乎都忘了窗外凛冽的寒风,什么原生种、门之类的事情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晚餐收拾厨具,也不过是水月打个响指的事,其实煮菜也应该这么简单吧。
“如果那么简单就把饭菜准备好就会失去很多乐趣”阿凤如是说。
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着阿凤刚才说过的话。战争时间越长越好,真的是这样吗?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是因为一次大战打得不够彻底,如果第一次战争就死掉9000万人的话,那么之后的和平也会长久得多。人类的历史就是战争的历史,很多战争的理由现在都被人忘记了,战死者也是。所谓的千年战争,无论结果是谁胜利了,又能怎么样呢?邪恶和正义是两分的,可真的存在绝对的邪恶吗?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人的生命只有几十年,而国家的存在却长达几百年,在胜利者的统治下,谁能知道这个胜利者到底是邪恶还是正义呢?如果没有看到过真实,人怎么能辨别谎言呢?
总觉得阿凤的话有其他含义,可是我又不明白这些话的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