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大结局
时光悄无声息自指间流走,对于世人的留恋不管不顾,如此凉薄冷情,却是让人无法抗拒,亦不能抗拒。
匆匆之间,已是月余,沿海的秋天到底要比内陆来的慢些,但寒凉已在空气中扩散开去,混合着海水咸腥的气味,莫名就让人想到眼泪的味道,心底就是一阵发堵。
凌月是在前几天得到的消息,说西宫昭睿皇后受前东宫文恭皇后萧漪梦迫害小产,久病不愈,最后郁郁而终,司马皓轩赐谥号思安,葬入泰陵。
不知道心底溢出的是什么情绪,当时凌月只觉得浑身一颤,心头莫名一痛。
思安......思安。思念成冢,唯望卿安。他司马皓轩想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可是他都已经让她走了,这么做又是何苦呢?
“凌月姐,在想什么?”夕央清脆的声音在身侧不远处响起,震回凌月飘忽的心思。此时她正斜倚一个团枕,身上裹着一方薄毯,身下是一片略微泛白的沙滩,有丝丝潮气涌起,透着丝丝的寒凉。
抿唇一笑,摇头:“没什么。”转头看向夕央,目光落在她额前散落的发丝,还有那隐藏于发丝之下的狰狞刺青,凌月微皱了眉头:“怎么今日没戴面具?”
时至今日,夕央和凌月的关系已经不似从前一般疏离,更是因了之前凌月在幻灵宫养伤期间是夕央在近旁照顾,伤愈之后凌月也偶尔对夕央的武功提点过,更是教了她易容术和用毒,所以现在夕央对凌月已是格外亲近,甚至是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另一个师傅。
对此,凌月并没有过多言语,于她而言,夕央对她如何,到底都是一个孩子,即便她现在长大了,凌月对她也只会像对若水一样,是妹妹一般的情谊,而之于玄逸之,却是因为某些被隐藏的秘密暴露,两人中间似是疏离了不少。
听见凌月的问话,夕央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撇撇嘴:“早前是因为想要遮丑,但是现在想想,这幻灵宫里大家都见惯了我有刺青的样子,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浪费那个时间。”说着朝凌月咧嘴一笑,“面具什么的都是为了隐藏自己,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本就是这样,做再多掩饰也是无用,何必去纠结他人想法,反倒累了自己。”
夕央这话本是意有所指,凌月自然听得明白,但她确乎不知应该如何接话,索性抿唇微笑,并不一语。
好久没有听到凌月出声,夕央偏转了头看向凌月,就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唤她一声,嘴角弯起的弧度里含义很深:“凌月姐,你和我师父......”
“夕央,不要问这种问题。”还不等夕央把说完,凌月就打断了他,语气有些生硬,“我和你师父是很好的朋友,仅此而已。”她知道夕央想说什么,毕竟就算玄逸之的心思藏得再深,以他两次救她,谁人都能看的明白,更何况是与玄逸之朝夕相处的夕央。
“可是师父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就算他不说,我相信你也能看的懂。再说了,你现在已经从皇宫里出来了,何必再纠结于以前,不如就的当自己做了一场梦。现下里缓和缓和心绪,也为自己做些打算。”夕央一口气直接说完,言辞振振,那样严肃的表情只看得凌月想笑。
可是终究没有笑出来,凌月垂头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夕央,有些事你不懂。关于那些已经发生了的事,根本没有可能忘记。而我也不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曾经历一般,在你师父身边,享受他给我的所有关心和包容,我不能这么对他。”
“可是你知道师父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你。夕央有些着急。
凌月复又抬目看她,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眼神却是无比坚定:“可是我在乎。”是啊,她在乎,她在乎心中唯存的那个人,记着和他所有的点点滴滴,念着他曾给她所有的温暖,哪怕他们现在不能彼此陪伴,她也没办法再去接受其他人。
哪怕,那个人是玄逸之,是从头至尾一直默默为她付出,却从不要求她回报的玄逸之。她也不能允许自己那么做,否则,那是对她自己的不负责,更是对玄逸之的亵渎。
“凌月姐,你明白的。”夕央知道凌月此时已是温怒,声音顿时软了下来,带着些许劝慰的意思:“有时候委曲求全未必不是一个好选择,哪怕你并不甘心。”
甘心?试问这世上有多少人真能得到所谓的甘心?到最后还不是坚持着心中的一点执念,任自己在时光中枯萎荒芜,却仍然屹立不动。这或许就是她凌月只此一生唯一的坚持,从始至终都不曾改变过。
“那么你呢?”凌月目光幽深的望着夕央,淡淡开口:“早在多年前我就已经看透了你的心思,这几年你虽长大,但内心中却并未放下,你现在用这样的话来劝我,不如还是先好好劝劝你自己,不然你都这么大了,何以一直在你师父身边?”她并非是一定要将夕央深埋在心的秘密揭露,而是因为她知道,倘若不用这样的方式,夕央还是会以她自认为完美的方式,去撮合她和玄逸之。而这其中的缘由竟是因为——
她爱着她的师傅,想要看着他开心,所以可以完完全全忽略掉自己,只一心为他。
何其盲目,却又何其令人心疼。
夕央整个愣住了,她看着凌月,眸光中一片明灭,半晌她终于回转过头底下,长久的沉默。
今天没有太阳,天空乌蒙蒙的,不远处的海亦是乌蒙蒙的,看着完全没有往日的湛蓝清亮。海天在遥远处混合成一片,茫茫然竟是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海浪一波一波席卷而来,拍打在苍白的沙滩上,亦是拍打上凌月和夕央的心,唯觉一阵失神哀叹。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听到夕央一声轻吟细叹,她背对凌月抬头望海,语气中似有笑意又似没有,淡淡的带着哀伤:“凌月姐以为这世上什么最可悲?是长相望不得长相守,还是时过境迁故人难辨,亦或是木已成舟无可挽回?可是我以为,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心中藏着的那个人,他是平安喜乐的,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或者贪心一点,希望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亦是这般喜欢自己的,哪怕最后不在一起,却仍然可得圆满二字。这些,凌月姐可是明白么?”
凌月呆望着她,没有言语,须臾低头苦笑,语气凉凉:“没想到这才多少时日,却已经是你来教训我了。夕央,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有些东西真的无法强求,我此生已是颇累,再也折腾不动了。那么关于圆满二字,你就让我把它们安放在内心深处,可好?”
她没有等夕央回答,已经揭开身上的叹息,站起身来,朝幻灵宫的方向走去。夕央在原地怔怔望着她倔强的背影,在心底长叹一声。
原来,她还执着。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转眼已要入冬,凌月怕冷,便早早就裹起了长袍,宽大的袍子在她身上,显不出一点线条,夕央一直嘲笑她像根竹竿,凌月懒得搭理他,而玄逸之也只是闻言一笑,并不多话。
他似乎还是以前的样子,清冷孤傲,对凌月也与早前并没任何分别,甚至有时候两人相处之间他会更多一份疏离和客气,丝毫没有逾越,而对于他对她的心思,他更是从未提及,仿佛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旁的枝节,一直都如现在这般,如同知己好友一样相处。
唯独不谈情之一字。
直到某天轻飘小雪,凌月站在自己房中的窗边,遥遥看着一抹鹅黄色的身影站在幻灵宫门口,似是在等什么人,然后她便看到玄逸之走了出去,在门口与那人说了些什么就转身回来。
那女子又在幻灵宫门口站了一阵才转身离开,凌月遥望着她走到夹道附近的拴马柱旁,牵过马,而那马上还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