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域赶往江南的路上,破庙之外,她任他拥在怀里,听着他清晰有力的心跳,他的气息就落在她头顶,他的胸膛给她以温暖和依靠,让她像一个好不容易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人,只想用力攀附着眼前的他,一刻都不想撒手。
还有他只身去赴司马皓正的鸿门宴,面对司马皓正的挑衅,他出口平静如水,掷地有声:“普天之下唯有一个她。”
“不要再一个人苦撑着了,我的肩膀可以借你依靠,我的胸膛可以任你发泄,想哭的时候哭出来就好了,你的泪水我来帮你擦干,想笑的时候笑出来就好了,我也会陪着你一起大笑。我想要的仅仅是这样,仅仅是一个你而已。”
······
眼泪再也忍不住倾泻而出。明明是这样的他,为了自己倾尽一切的他,可是她最后只留给了他一纸希望,却是没有如约回去他身边。
突然感觉自己脸上覆上一片温暖,正轻柔的从眼角抚过她的脸颊,似是在帮她擦干眼泪。然后她听到耳侧有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正在叫着她的名字。
“凌月,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那声音无形之中仿似一只大手,拉回她漂浮的思绪,很是艰难的动了动眼皮,然后缓慢的睁开。
眼前一片迷蒙,仿佛蒙了一层雾气,唯有此时坐在塌沿上的人轮廓稍微清晰些,但也只能看到一团暗色的阴影,见她睁眼,更是整个身子都倾了过来,将她眼前的光亮整个挡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停了一刻,凌月吃力的动了动嘴唇,吐出支离破碎的几个音节:
“皓、皓轩?”
“是我。”一瞬间司马皓轩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翻涌而出的悲恸,声音颤抖的回应着躺在榻上宛如一张薄纸的人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别怕,我在这。”
心痛的快要窒息。司马皓轩原以为上一次把凌月救回去时已是他此生见过最为惨烈的情形,可是当他看到已经方才退烧还没有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她时,他的心还是狠狠揪在了一起。于此伴随而来的却是对司马皓正焚心刻骨的痛恨,他竟然敢一次又一次伤害她,他之前就应该直接杀了他。
似是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凌月迟疑而缓慢的抬起了手,摇晃着敷在了他的侧脸,干裂起皮的唇咧开一个笑,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喉咙深处却只留一阵如同火烧的刺痛,最后只能微微摇了摇头。她的意思,他应该都明白吧。
司马皓轩当然知道凌月在想些什么,她一直都在为别人考虑而从未替自己想过,如今真打算迈出一步,却又遇到这样的变故,现在心下想着的无非是自己的想法,而关于她自己,她却是一分半点都没有考虑在内。要强如她,总把自己想的太坚强,把别人想的太软弱,她也是这样,就越叫他心疼。
面前递过来一碗汤药,司马皓轩寻着手臂望去,就见玄逸之面沉如水的站在一边,见他看他,淡淡开口:“让她把药喝了。听说之前她跳进了太液池企图自尽,到底是身子底子好才保住了一条命,现在才醒过来还很虚弱,你看着她,我出去。”语毕就把药碗往司马皓轩手中一塞,转身出去了。
还是第一次听玄逸之说这么多话,司马皓轩微微一怔,下意识朝他看过去,就见他已经带上房门出去了。心中隐约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起,却又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转身注目榻上的凌月。
迈出房门,玄逸之抬头望向西天边一撇浓如泼墨的残阳,想要叹息一声,最后却是残留一声苦笑,半晌垂目摇头,迈步走远。
距离皇宫不远的一家酒楼,玄逸之临窗而坐,看着远处金碧辉煌的宫闱殿宇自斟自饮。楼下有说书的正在讲述两位皇子夺位的故事,引得一众平民唏嘘慨叹。
玄逸之淡淡望过一眼,并不关心,本就是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他连好奇的心思都提不起。抿进清酒一口,忆起当时初次喝它时的情形,还有那人告诉这酒出处时的模样,嘴角微弯扬起一丝浅笑,却是五味杂陈。
“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
淡淡低吟出声,脑海中却是浮现她身处昏迷之中,口口声声叫着的却是司马皓轩的名字,那一刻玄逸之就知道,自己与凌月,终究只能情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