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房门,殷冥迎面就看见了站在门边角落里的九歌,眉头募得皱紧,却是毫无情绪的问:“你怎么来了?”
九歌见他一脸隐藏不住的怒气,先是一愣,还不等她回答,殷冥已经冷冷看她一眼,转身就经过走廊直往门口去了。九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过去。
迈进屋里反手关门,九歌抬眼便看到殷冥正坐在桌边,面色冷峻的盯着自己,九歌顿时一阵心惊,连忙扬起一丝笑意,走到他身侧站定,伸手拿过桌上的茶壶和茶杯,为他沏好一杯茶,放到他面前。
“你都听到了?”殷冥淡然开口,抬目看住九歌的眼睛。其实这本是不用问就能猜到的事实,刚才他在屋里并没听到屋外有任何异动,定是她一早便跟着他去了,一直等在门口才没有被发现。
突然就觉得有些烦躁,任是任何人被人听了墙根都会不悦,哪怕这个人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是了,殷冥和九歌确实已经成亲两年。三年前皇宫最后一战,混乱之下殷冥与凌月和任宇驰被追兵冲散,最后被逼上绝路,本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最后却是被正巧赶来的九歌的父亲所救。
九歌的父亲原是前朝朝堂之上的老臣,是他告诉的殷冥自己的身世还有凌月真正的身份。随后他以要助殷冥复国为由留下来殷冥,这三年也是他在暗中谋划布置,只等着时机成熟好将殷冥推上皇帝宝座,让原本属于卫国的天下再度回到殷冥手中。
只不过所有的付出都需要回报,相对于权力之中的利益交换更是如此,所以既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给九歌的父亲吃一颗定心丸,更是为了确定殷冥不会生出什么旁的心思,两年前等殷冥身子大好了,九歌的父亲就为殷冥和九歌操办了婚事,好让一起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而真正从情感出发,殷冥却对九歌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倒是因为之前受伤时九歌的贴心照顾,让他对这个女子不那么抗拒,说的明白些,他最多也只是把九歌当做了好朋友,而并非可以共度一生的妻子。在殷冥心中,此一生能做他妻子的人,从头至尾,也就只有一个凌月而已。可是造化弄人,从他得知凌月原是宇文弘的女儿的时候,他就清楚的知道,自此一生,他和凌月,就再无可能相伴长久了。
破镜可以重圆,但失掉信任和期望的心,却是不能补全完好的。
想到这里,殷冥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顺手拿起了茶杯,低头轻抿一口,算作是给九歌的回应。
听到殷冥问话,九歌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不作答,随后看他喝了她倒得茶,心知他并没有怪她,于是淡淡笑着温柔说道:
“殷大哥,累了一整天,你早些去休息吧。父亲那边我去说,你不必担心。”
如此通情达理的妻子,怕是这世上男子心中期盼,可是殷冥却丝毫高兴不起来。他并非看不出九歌对他的心思,只是他根本对她无意。就算他无比感激当年他受伤时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是终究感激和爱意不能混为一谈。所以当年九歌的父亲提起要为他二人办婚事时殷冥就曾强烈的反对,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九歌跑来求他。
直到现在殷冥都记得九歌站她面前声泪俱下的话:“殷大哥,我知道此生无人能够取代凌月姑娘在你心中的地位。但是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现在我父亲提出的条件确实苛刻了些,可也是为了你考虑,九歌知道自己不入你的心,也不期望殷大哥你真对我有几分情,我只希望能够在你身边,哪怕一辈子都只顶着一个名分,但是对我而言,有这一个名分,也就足够了。”
于是,才有了那荒唐的婚事,也才有了现在这样莫名其妙的关系。
殷冥心底一声苦笑,面上却是没有丝毫表露,沉默半晌,他终于伸手在九歌撑在桌沿上的手背上拍了拍,声音淡漠如水:“那就麻烦你了。”
并非不愿拒绝她的好意,只是殷冥知道,让她帮自己做些她想做的事,反而会让她开心很多。
九歌低头轻笑,摇了摇头:“夫妻之间哪里还需要这么客气。”
殷冥眸色一敛,转过身子正对九歌,面上似有难堪,又似乎没有。可是她方才所说还是让他的心骤然紧缩,思忖片刻,还是将有些已经憋在心底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九歌,我明白你心中所想,可是有些事情,真的不可能。这辈子我欠你太多,纵是如何也还不完的。”
寥寥数语,话中含义却是不浅。殷冥相信九歌一定听得明白,而他也确实说不出再多。
原以为九歌听了这话情绪会有所影响,却不想她倒是一笑莞尔,伸手拍了拍殷冥的肩膀: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只要知道我喜欢你就可以了。所以,我对你好,你可以接受,但是不能阻止我,因为你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