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次,玄逸之听到她这一声如咏似叹的轻微声音,心底升起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如果疼就叫出来,别强忍着。”毫无情绪的话语出口,玄逸之猛然一愣,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莫名就有些慌乱。
凌月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闻言只是轻声一笑,仍然一动不动的趴在榻上:“说得倒是轻巧,我现在没忍住一嗓子叫出来,岂不是要被人撞破?况且你放心,这点疼我还是能受的住的。”
玄逸之嘴角一抿,脸色募得阴沉了几分,手下动作倒是没停,又下几针,彻底把后背上的穴位一次扎完。转了个身,到里室去洗了一把手,出来后就坐在桌边,给自己满上一杯茶,假装若无其事的抿上一口,再也不去看凌月一眼。
空气中能闻到淡淡的檀香味,悠长又细微的挑弄着人的嗅觉。凌月闭上眼,想要趁着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休息,却不想从后背传来的一阵又一阵极细微的疼痛,却在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之后便慢慢强烈起来。双拳不由自主的攥紧,咬紧了牙不让自己发出哪怕一丁点动静,但那疼痛却在逐渐清晰起来,让她再也不能忽视。
可是不能停下来啊。如果此时她认输了,那就真的是输了。
现在已经是深秋,就算是江南天气也有些凉了,凌月穿的这么单薄,但她的背后却还是结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冰凉的黏贴着她的肌肤,让她的脑子也越发的不清楚起来。
银针抽离的感觉很是细微,凌月阖动眼皮,挣扎了几下终于睁开眼睛:
“时辰到了?”
玄逸之面沉如水,闷闷应了一声,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凌月的背后一些极细微的痕迹上,眉头渐渐皱紧,忍不出手上动作一滞。
“怎么了?”凌月有些疑惑,转了脑袋看他,却见他用那么奇怪的表情正盯着自己的背,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爬上一份红晕,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声音不由的小了几分:
“你在看什么?”
终于忍不住手指轻触其上,感觉到自己指尖下的那些细微痕迹,玄逸之脑海中顿时映出夕央的一张伤痕累累的脸。她侧脸密集却细微的伤痕,几乎与凌月背后的痕迹如出一辙,虽然凌月背上只是几道浅淡的印记,却是的让人无法忽视。
感觉到自己背后异样的触感,凌月的呼吸猛然一颤,身子也忍不住缩了一下,一瞬间羞涩和窘迫同时涌上心头。她完全知道玄逸之看见了什么,那些细微的痕迹是她曾经失败的烙印,是她身为东煞杀手时留在她身上这一生都无法抹去的印记。
凌月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脑海中即将迸发而出的有关于在东煞时那些腥风血雨的记忆,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因为她知道,现在好不容易才从过去中摆脱出来,绝对不能允许自己再踏足其中,更不允许她深陷于那些不可自拔的无力之中。
“疼么?”玄逸之开口,语气中满含着疼痛与不忍。
凌月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故作轻松的说:“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怎么还会疼。”说着撑起身子坐起来,“前面还有三个穴位,赶紧扎完我好穿衣服,有点冷。”
看似不经意的转移话题,玄逸之怎么可能看不穿她的想法,于是微微扯了扯嘴角,点头。
沉默的扎完最后几针,凌月的脸色较之前来时要苍白了几分。玄逸之扶她从榻上坐了起来,又拿了她的衣服帮她穿上。凌月只静静看着他的动作,扯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
静坐了一阵两人皆是无语,各自怀着心事却也并不说明。
凌月靠在榻上小憩了一阵,恍惚间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轻了不找,心却是很久不曾有过的平静,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玄逸之低头抿一口茶,抬眼看一眼睡熟的凌月,思忖了片刻还是走过去,往她身上盖一条薄被,缓缓踱出门去。
望着头顶一片湛蓝如洗的天空,只觉得清明透亮,仿佛什么都能看的清楚一般,然,玄逸之却是有些疑惑,他的心,他似乎是看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