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凌月苦笑一声,伸手握住任宇驰搁在桌面上的手,脸上的表情很复杂,“都说杀手无心,尤其是像你我这样的人。谁人能想到当年杀人如麻见血不眨眼的东煞三魔,现如今都多了几分做人的模样。宇驰,你我能有今日着实不易,可我到底是孤身一人,就算身边跟着若水,再过一两年她也就该嫁人成家了,倒是你,身边有了如烟和忆冬,我怎么可以眼看着你犯险啊。”纵然都是为了我,我也于心不忍。
“翻来覆去你也就尽是这些说辞,现在我主意已定,你再说许多也是没用,倘若你还想劝我,我只有四个字给你,免开尊口。”任宇驰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撑在膝盖上,一别头,脸上满是怒气。
凌月见他如此微微抿唇:“想不到这些年来你的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都已经是当了爹的人,怎么······哎,算了,算了,不提也罢。”摆摆手,很是无奈。
一瞬间就觉得有些怅然,时光总是磨人,却终究磨不掉一个人内心里最初的东西。小时候身处东煞之中,本着做杀手需得无心无情,总是多了几分冷酷无情,原以为自己早就没有了七情六欲,却不想短短三年时间又将那过去抛弃掉的尽数弥补了回来。果然人还是需要寻求温暖和陪伴,不然此一生茫茫然活到入土,倒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其实倘若要再说得透彻些,一个人若是越缺少什么便会越想要得到,一旦得到就不可能轻易放手。倘若不放手就必受其累,总而言之,因果循环,福祸相依,到底没有人能真的舍弃或者放下,如若谁真的做到了,那才是真真的残酷至极,却也是真正的可怜至极,看似是对身边的残忍,实则最终是对自己残忍。不过说这些到底也没什么用处,毕竟凌月清楚的知道她和任宇驰都没有那样的心境,他们要的,实在是太卑微渺小。
沉默了一阵,只闻见空气中的檀香气味渐浓,丝丝缕缕的绕着,倒也没有一开始的压抑。也是,终究是从小相伴长大,又都是刀风血雨里滚过的人,自然没有那么矫情生疏,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
“宇驰,司马皓轩对于你的身份是怎么说的?”凌月一根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抬头看他。
“身份这种事寻个什么由头不行。”任宇驰不以为然,“左不过这次他司马皓轩救你玩得这手笔着实太大,引得萧庸十分不满,他自以为凭借当时兵力,定然可以杀进皇宫取了司马皓正的人头。”话毕,他冷冷一笑,望着凌月,“照此番情景来看,他萧庸先是丧女又被逼出京城,心里正是不痛快,指不定会把这些个因由全加在你身上,所以你还是静静养在这院子里,没事不要出门的好。”
闻言,凌月心思一沉。倘若真是如任宇驰所说,那么现在她在这必然是司马皓轩的安排,又是为了护她。那么自然不难想到,自己是东煞夜鬼的事也并没有向外人透露。他竟就这样自己默默担了这一切么?
“你们一个个的都想的挺周全。”凌月一脸不愿,一拂袖子,“看来照你的这个说法,你现在也算是司马皓轩的一员大将,完完全全顶了我的位置,倒也不错。只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与如烟还有妙笛解释的?”
这件事困扰了凌月好些日子,之前因为要退隐,并未向妙笛和如烟提起过,现如今闹成这样,要是再没个交代可就过意不去了。
“如烟自然是信我的,妙笛最开始又是你和殷冥救得,自然也不会疑你。况且真如你我这样的,有个什么不愿示人的事也在情理之中,你不必介怀。”任宇驰抿一口茶,突然想到什么,一双眸子盯紧了凌月,脸上的神色很是意味深长:“既然说到这了,我倒是有些话想问你。你和司马皓轩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日任宇驰隐藏于黑暗之中,就算之前的好些话并没听清,但是司马皓轩抱着凌月的样子他可是还记得清楚的很,只是当时情急也没有得空,今日既然说起了,那不如一次问个清楚。
凌月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嘴唇掀了掀,只管低头喝茶。
任宇驰见她如此,只会心一笑,望着她,眼底升起一层浓雾,“其实最近几日我与司马皓轩接触,也觉得他人不错,而且我也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凌月,三年了,是该放下了。”他记起那夜司马皓轩宁舍天下也要护她的模样,心头不禁一震,继续缓声劝道:“纵然我知道皇宫内院不适合你,但是你就是再刚硬,也还是个姑娘家,总得有人护着你。司马皓轩既然能为你做的那样,我也觉不易,你也仔细想想,切不可辜负了自己。”
知道他是好心劝她,他所说的她也都懂,可是一提及此处,凌月就想起了萧芸琴的一张脸。只能摇头苦笑:
“我明白你的好心,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只是现在的情形太过尴尬,毕竟王妃新丧,我实在是······算了,也许目前这样,是我和他相处最好的方式,至于以后,随缘吧。”
任宇驰还想再说什么,但当他瞥见凌月眼底那抹深深压抑下去的疼痛,他还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压了下去。半晌叹一口气,只说一句:
“凌月,我希望你好好的。”亦或是,你们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