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如同呵斥,震得里室里若水和清荷一惊,以为外面出了什么事,赶忙从里面出来,就看见凌月和曹子俊两人面面相窥,表情迥异。曹子俊看一眼凌月,抿紧嘴角,对若水和清荷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俩只是在讨论事情,你们先忙自己的事。”
若水和清荷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动作,站在原地看着他俩,生怕自己一个转身眼前两个人就打作一团。
看曹子俊望着若水和清荷不说话,凌月终于忍不住回头,低声轻斥:“都回去,这事你们帮不上忙。”
若水和清荷有些讪讪的,但也不敢违逆凌月的意思,只能回身走回里室,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见她二人走了,曹子俊才低头抿一口茶,压低了声音看着凌月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不过昨天禀报之后,圣上说另有安排,便让我和王爷回来了。现在这件事怎么说都不好,毕竟事关陆正源和北域藩国。你也知道一旦牵扯上外邦,很多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相比圣上也是从大局出发,想要寻一条万全之策,况且要真为了一个陆正源和外邦敌对,怕是接下来的几年,黎民百姓都不得安生了。”说着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凌月放在桌上的胳膊,“凌月,你很聪明,自然分得清这事情里的轻重,这些日子你还是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怕是等过些日子会有场恶战。”
恶战么?凌月眉头一挑,眸光锁住曹子俊,一脸淡然。她当然明白曹子俊所说的是什么事。老皇帝估计能过了今天冬天已经是极限,在这之前的几个月必然是两个皇子准备的时候,成败在此一举,当然马虎不得。
罢了罢了,既然都已经这么决定了,那就按照计划办呗。自己又不能左右司马皓轩的思想,而且关于朝堂上的事,她也根本插不上手,她的目的只是为了帮方楚报仇,但她也不会杀了司马皓正,她只会让他也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对于司马皓正而言,他此生最为看重的就是权力和皇位,只要把这两样夺走,他必然是生不如死。
杀人不过头点地,一死根本不算是报复,相反的,凌月觉得让司马皓正死是让他解脱,杀人诛心,就是要让他死不了却又得不到。这么做或许残忍,但是如果不失去怎么才能懂得珍惜?这世间所有的事都是因果相连,倘若不要这样的结局,就应该一早了解不要埋下祸种。权贵们都以为自己将天下玩弄于鼓掌,想要只手遮天,却不知道,翻手覆手之间,因果已定,承受结果,就成了最后不可逃避亦无法选择的结局。
曹子俊见凌月不接话,抬头看住她,却见她眸光闪烁,最终阴沉下去再无半点光亮,那浓重的漆黑之下暗涌流动,隐藏着的是深深的愤怒和恨意,却是那么不着痕迹的一闪而逝,仿佛刚才看到的都是他自己的想象。
“你在看什么?”凌月伸出一根指头戳戳曹子俊,嘴角扬起一丝玩味。
曹子俊略微有些尴尬,低头清了清嗓子摇摇头:“没什么,王爷现在在书房,你要不要去看看他?”话已出口曹子俊微微一愣,下意识瞥了一眼里室的若水,她听到这句立刻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
鬼丫头。曹子俊心里一笑,看住凌月,等着她给自己回答。心里琢磨着看样子昨天的事凌月已经全都知道了吧,那不管怎么样她也得有点表示啊,毕竟人家王爷都那么主动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你凌月就算是块冰,也有融化的迹象了吧。原本想看到凌月像寻常小女儿一般微红了脸,低下头绞着衣角羞涩的模样,却不想完现实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凌月歪了脑袋,右手支着头,面上是毫不遮掩的不耐烦,看着曹子俊嘴角的笑意有阴险的味道,包扎着白绫的左手在桌上轻轻扣着:“曹子俊,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关心起这些有的没的了?”说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垂下眸子,“有这个心思,不如劝劝你家王爷,让他多关心关心你们王妃。要知道女人最是善妒,我人微言轻,可是不敢有半分逾越。”
话已经说得无比透彻,凌月又不动声色的把太极打回了曹子俊手里,还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如此清冷绝情,的确是她一贯的作风,但是曹子俊不懂,她怎么可以如此无视别人对她的关心。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感动么?难道司马皓轩堂堂一个王爷不管做什么都比不过她心中的那个人么?那个人曾经做过什么,能让她如此死心塌地磐石不渝?
似是看出曹子俊的想法,凌月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突然就轻柔下来,似是清风吹过纱幔,荡起的层层涟漪:“很多事情你不懂。出生入死性命相托,要比温柔缱绻要令人深刻。感动的心思我自然会有,但也只是感动罢了,不会延伸出其他的情愫,我阻止不了他,也给不了他想要的,而我真正想说的却是,不必为我如此,真的不值。”说完抬眸看一眼曹子俊,眼波荡漾泛出点点水痕,平白间让人心生疼惜,却又是那么遥不可及。
一口气憋在胸口,曹子俊只觉得闷得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怔愣半晌只能低下头,沉闷的喝一口茶,苦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