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酒液渗进了伤口,却没有想象中的刺痛,凌月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左臂。只看见司马皓轩轻轻握着自己的胳膊,小心的用沾了酒的布条非常仔细的一点一点地把伤口擦拭干净,一边轻轻得对着伤口吹气。清凉的感觉抵消掉疼痛,眼泪却在一瞬间就模糊了视线。
这样子,真的好像殷冥。
只是不同在于,以前殷冥帮她包扎伤口的时候,不管是不是真的很疼,凌月都会又喊又跺脚,仿佛那是她唯一可以像殷冥撒娇的时候。然后看着殷冥黑着一张脸,瞪着她抱怨:“真不知道你这么怕疼,是怎么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武!”然后再极度小心的帮她包扎。
现在想想,其实当时并不是真的很疼,就只是想在他面前表露出自己的脆弱而已,想要依靠他,想要得到他的关注,想要被他宠溺。仅仅是这样而已。可是后来,就真的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三年前从昏迷中醒来,唯独不见殷冥,忍受着仿佛浑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一般的痛苦,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因为没有殷冥在身边。
也是从那个时候明白的,原来所有的疼痛都来自于内心,只是因为再也没有可以安慰你的那个人,所以才会忍下所有痛苦,笑着流泪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焚心刻骨亦尽数饮下。却是在心底无限的开始害怕疼痛,那种蚀骨的感觉,与其说是疼痛,不是说是对那个人的想念,扎根在心中,任谁也拔出不掉。
没有听到凌月声音的司马皓轩猛然间抬头,正巧看到凌月眼含泪水的看着自己,莫名就有些心慌,害怕是自己弄疼了她,忙问道:“很疼么?对不起,我轻点,我轻点。”说完便又低下头轻轻往伤口上吹气。
凌月忙摇头,沙哑着声音解释:“没有,没有,只是方才酒触到血肉······我能忍,赶快包扎好了。”
司马皓轩抬头看看她,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再多说什么,迅速敷上金创药,又拿了一旁的布条,帮她缠上伤口,“等一会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几件衣服,这件沾了血,换掉吧。”起身收拾好药盒,把一切都放回原位之后再回来坐下。
对面的凌月低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形成一小块阴影。听见他的话,闷闷的应一声,便放下了左手被卷起的袖子。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周围一片寂静,反而让人有些不自在。司马皓轩在凌月脸上看不到过多的情绪,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的背挺得很直,却又感觉很累的样子,就那么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凌月。”过了许久,司马皓轩才开口,低声叫了她的名字,看见她的眼皮动了动,有些迟缓的转过脸来。和以往一样面无表情的脸,此时却显得有几分苍白,她木然的动了动嘴唇,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司马皓轩迟疑了一下开口,看见凌月皱起了眉头,他又继续说下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凌月你的武功很高,而且也有谋略,我觉得你可以帮我夺得天下。”这是他的心里话,因为他想到如果有凌月在身边,她和曹子俊一样可以为他所用,再者从方才凌月分析事情来看,她很有洞察力,可以帮他看清局势。
最重要的是,她能在他身边。
“我不想。”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凌月看住司马皓轩,“朝堂之事都是国家大事,岂能容得女子猜忌。更何况,三年前我就已经退出江湖,不愿过问世事。至于助你夺得天下,我并不认为我有那么大的能力,再者说,我与二皇子无冤无仇,没有理由与他对立。”叹一口气,“并非我有意拒绝,只是我现在只求安稳度日,平安淡然就是最好,所以······对不起。”
“你就这么不在乎我的安危么?”怒气渐渐凝结,终于忍不住爆发。司马皓轩终于忍耐不住说出口,他眯起眼睛盯住凌月,目光仿佛要将她洞穿一般,“倘若最后天下非我所有,那么我就会死在司马皓正手里,成王败寇,你到底懂不懂?”他真的是怒不可遏,他不相信凌月对他真的半分情谊都不讲,他这样的说辞类似于逼迫,他不相信她真的可以如此冷血。
听见这样的话,凌月眉间微微一动,嘴角却是扬起一丝笑意,“王爷真的没有必要逼我。江山能否夺取并不在我一人之力,倘若王爷贤德,深受臣民爱戴,必然顺应天意。王爷难道没听说过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所以王爷万不可把天下这么大的事加在我身上,我一介小女子,背不动这么大的责任。”说完,凌月起身,朝司马皓轩福一福身子,“谢王爷为我包扎伤口,倘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凌月起身离开,司马皓轩竟说不出一句话,瞪着凌月的背影消失在屏风之后,紧紧攥紧了拳头,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桌面的闷响合着拳头的钝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心中的怒火却是依然没有办法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