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扬手足乱舞，胡乱挣扎，“爸爸，爸爸，扬扬是大人了！”越是小孩子，越希望被当成大人。穆晨轩忍住笑意，“好好好，穆扬已经长大成人了。”于是放他下来，弯下腰来，郑重其事同他握手，一脸严肃问：“扬扬，中午吃了几碗饭？”

他微微皱起双眉，那神情，活脱脱缩小版的潘云飞，好一会儿才咕哝说：“两碗。”穆晨轩看着他笑：“哦，是吗？”

他支支吾吾又说：“嗯，倒掉了一点。”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穆晨轩一味看着他，只是不说话。穆扬垂着头小声说：“中午达达欺负美美，还把她弄哭了，我跟他打了一架。他打不过，把我的饭倒了。”俩人打架已成家常便饭，早就学乖了，从不打手和脸。

穆晨轩暗暗摇头叹息，沉下脸说：“老师没有罚你们吗？”

他仰起脸吐了吐舌头，“老师不知道。”他才没那么傻，当着老师的面，在教室打架。达达把妈妈给他精心准备的饭菜倒了，害他饿肚子，他刚才偷偷把卫周的颜料盒扔池子里了。

穆晨轩领着他上车，随口问：“达达是谁？”穆扬大口大口咬手里的汉堡，显然是饿极了，抬起头一脸气愤说：“他老欺负女同学，不要脸。”

穆晨轩哑然失笑，转移话题：“扬扬想不想自己开飞机？”穆扬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连连点头：“要，要，要！”砰的一声撞到头，疼出了眼泪，强装硬气，死都不出声。成微揉着他头问他疼不疼，他握拳哼道：“这点疼算什么，我跟达达打架……”反应过来，立即打住不说，攀着穆晨轩的脖子说：“爸爸，爸爸，你别跟妈妈，爹地说好不好？”

穆晨轩斜眼看他，“你觉得我会不会跟妈妈、爹地说？”穆扬一叠声叫：“爸爸，爸爸，爸爸……”死命缠他。

穆晨轩心里暗骂，小小年纪，已是人精，长大了还得了，跟某人简直一模一样。想到靳敏，思绪有瞬间空白，他问：“妈妈--最近好不好？”

穆扬年纪虽小，却也知道爸爸妈妈已经离婚了，想了想说：“妈妈很好。”

他转头看窗外，秋风送爽，万里无云。

穆扬待看见陆地上停着的直升机，兴奋的只会哇哇大叫。穆晨轩给他系上安全带，拍着他的脸说：“小心了！”

飞机迎着阳光冲天而起。穆扬紧张地拽着他袖子大叫：“爸爸，爸爸，扬扬飞起来啦！”

一个半小时后，穆晨轩和穆扬站在一幢商业大厦的顶楼，夕阳西下，晚霞满天，如满园绽开狄花，良辰美景，绚烂如斯。穆扬吃着他买来的冰糖葫芦，含糊说：“爸爸，下次扬扬要自己开飞机！”

穆晨轩居高临下，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缩成一条线，忽然说：“扬扬，看见了吗？将来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穆晨轩一直想把市场往南开拓，现在终于有了这个理由。

穆扬却说：“我还要吃冰糖葫芦。”

穆晨轩摇头：“不行，吃多了冰糖葫芦，又不吃饭了。扬扬，你该回家吃晚饭。”轰隆轰隆声音中，天光云影一点一点逝去，一颗小星星羞涩地眨着眼。穆扬在座位上已经睡熟。

等回到九龙时，夜幕哗的一声拉开，满眼流动的灯火。潘云飞应其他集团旗下开业邀请剪彩完毕，老总亲自邀请他赴宴庆功，他忙惶恐说：“老婆孩子在家等吃饭呢，若不及时赶回去，只怕夜里要跪搓衣板了。”说得一众人都笑了，他自己也跟着笑。潘云飞惧内，整个九龙商业界只怕没有人不知道。

靳敏已通过老师知道穆扬被穆晨轩带走了，虽然有些吃惊，倒不着急，于是买了东西先回家。刚到家，发现门外停了一辆车，十分眼生。走近时，却是晨轩，正和已经进去的穆扬挥手作别。

他转身要上车时，不经意抬头，看见站在他对面的靳敏，愣了愣，随即微笑，云淡风轻，一笑泯恩仇。

靳敏见了他，心中有湿意，迟疑着，最后笑着走近他，“生日快乐！”递给他一个礼盒。

啊，她还记得！所有人都忘却了，只有她还记得。想着心里暖暖的，直偷着乐。

因为爱过，所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