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源并不知道闺女的适应能力这般强,这娇娇在外祖家好吃好喝的过日子,他愁得跟什么似的,生怕极少外出的闺女闹脾气想家想爹,结果……
这是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娇娇因着想瘦下来,面对外祖母的问话,她只说自家爱吃清淡的饮食,不拘什么,口味淡点儿就成,至于忌口倒是真没有。
刘母不疑有他,只笑着答应了下来,待娇娇把肚子填了个半饱放下碗筷后,她便叫了热水,让小婢服侍娇娇洗漱,早早的歇下了。
……
正院这头倒是一派和气,可另外几房却不怎么和谐了。
大房太太徐氏领着俩儿媳妇回了院子,问了婆子得知老爷和少爷们都还在前院陪酒,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儿媳们说话:“咱们那位小姑奶奶过世许久了,要不是姑老爷逢年过节都不忘送年礼节礼来,我还道这门亲该断了呢。”
“娘,小姑人虽没了,可他家的年礼节礼却是要比大姑家丰厚多了,想来是个规矩的。”
“乡下人家能有多规矩?我看呀,不是存了让咱们家替他家姑娘撑门面的心思,就是纯粹钱多烧的。也是,他们家没儿子,留这许多钱也没甚用处。”
徐氏警告的瞥了二儿媳一眼,见她悻悻的低了头,这才道:“管他有何用意,却是跟我没关系的。”
她大儿媳见弟媳挨了一记眼刀子,心头暗喜,嘴上却仍平静的道:“我瞧着二婶和三婶,怕是都有意叫表姑娘留下来长住呢。”
已及笄的异姓姑娘家,要想留下来长住,可不止得嫁进来一条路子吗?
徐氏不以为然,她是生了仨儿子,无奈前两个都早已娶妻了,连孙子都有了,最小的儿子如今不过才刚十岁,既然前后两头都挨不着,那她还费什么心思?
“随她进不进门,与我又没的好处。不过你俩也注意点儿,老太太既是喜欢这表姑娘,你俩的态度可要给我摆正了,这个家至少如今还是老太太当的家。”
闻言,徐氏那俩儿媳便皆低下头恭恭敬敬的答应了。
……
大房还算太平,二房太太却因着在正院里的事儿,回去就发了脾气。
“大嫂便也罢了,老三媳妇太过分!”
二房太太李氏只得二子,皆未娶妻,从年岁上来看,她长子今年十八,次子则刚十六,比起三房那小少爷都更适合。要知道,三房小少爷说的是与娇娇差不多大,实则要比娇娇还小上大半岁。本朝虽不反对大妻,但多半人家都是媳妇比相公年岁小的。
李氏也是没想到,她苦心盘算着到底将娇娇说给大儿还是二儿时,弟媳居然跟她打了一样的主意。再转念一想,她倒是明白了过来。
比起光生儿子不生闺女的大房、二房,三房这些年来的日子简直就是苦水里泡大的。
三房太太林氏的出身还挺不错的,无奈其父早亡,家道中落,到她出嫁时,家中简直已经到了无米下锅的地步了。
虽说她最终得以嫁入刘家,却始终不入刘母的眼,本来刚进门没在婆家站稳脚跟也实属寻常,待过几年得了儿子后,情况自然会有所改善的。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林氏虽很快就开怀,却一生一个闺女,再生还是闺女,接着生又是闺女……
一连四个闺女后,她又怀了身孕,每天夜里做噩梦都是自己生下了第五个闺女。好在老天爷还是仁慈的,终于让她生了儿子。不过,没两年后,她还是第五次怀孕,这回又是闺女,叫她真的凑足了五朵金花。
且不说那五朵金花如何,单说她的独苗苗儿子,很凑巧的同娇娇同一年生,不过娇娇生在年中,她儿子则生在年尾,俩人差了大半年。
横竖差得也不多,林氏好几年前就琢磨上了,中表亲最是时兴不过,假如娇娇要嫁给刘家,她儿子就算年岁略小了点儿,却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别的不说,她这个当儿媳的虽不得老太太喜欢,她生的儿子却颇得老太太的眼。
机会还是很大的,她得抓紧时间好好谋划一番。
第004章
傍晚时分,冯源背着竹篓子回了村里。
才刚进村口,就有本家大娘跟他说了娇娇今个儿病倒一事,急得冯源连闲聊的心情都没有,只三步并作两步,满脸焦急的往家里赶。
下河村不算太大,可从村口到村尾也有不短的距离。冯源家坐落在村子的北面略高些的坡上,典型的坐北朝南的三合院,中间四大屋,两边都有耳房,前头则是一大块平坦的院坝。早以前,娇娇她娘还在世时,西边的耳房是灶间,不过如今却已经沦落为杂物间了,毕竟家里又不开火。
等冯源急匆匆赶到家里时,刚进院子就闻到了阵阵香味,等他走进堂屋一看,娇娇正坐在饭桌前,拿着筷子乖乖吃着饭呢。
见状,冯源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心肝儿你没事儿吧?”冯源走上前,细细的打量了闺女几眼,见她除了脸色有些略微发白外,旁的都还好,不由的怪道,“这不好好的吗?偏你二大娘说你身子骨不舒坦,吓得我差点儿连东西都丢了。”
“爹,我没事。”娇娇放下碗筷,一脸愧疚的看了过来,“桂婶子来看过我了,说我是饿过了头,只要以后好好吃饭就不会有事的。”
冯源正忙着将身后的背篓子卸下来,听闻这话,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才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呀……来,看看爹特地从集上给你带了啥来。”
“开集了?”
“嗯,今天刚开的集。算了,你先把饭吃了。”
“爹也来吃,六婶子端了好多饭菜来,我一人可吃不完。”娇娇赶忙把空碗给她爹盛了饭,又将跟前的肉菜往她爹位置方向推了推。
今个儿的菜色比往日都更丰盛,一盘蒜苗炒肉,一盘白切鸡,一碟鸡蛋饼,还有一大海碗的玉米排骨汤。
冯源坐下后,先扫了一眼饭菜,发现白切鸡仍是满满的一盘几乎没动过筷子,蒜苗炒肉里的蒜苗去了大半,鸡蛋饼也缺了口子,排骨汤里的玉米都被娇娇啃了,汤也喝了不少,唯独排骨还有大半碗。
“心肝儿……”
“我吃肉,这就吃。”娇娇赶紧拿筷子往碗里挟了两块排骨。在她看来,排骨上的肉要比白切鸡少多了,而且啃排骨也费劲儿,胖也胖不了多少的。
冯源瞧着闺女开始吃肉了,这才心满意足的端起饭碗吃起了晚饭。
乡下农家可没有食不语的规矩,略垫了垫肚子后,冯源就同闺女说起了今个儿白日里的事情。
这在秋收之前,别说少有集市,就连货郎们都回家忙活地头的活儿了,想买点儿针头线脑都得往镇上跑一趟,还未必能买到合心合意的。自然,像冯源这种做南北杂货生意的,碰上秋收也只剩下休息一途,哪怕家里的田地都佃出去了,他也没得生意可做。
好在,今年老天爷给面子,地里的粮食收上来后,连着多日都是大晴天,各家各户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在几天前将晒干去壳的粮食收了仓。
再接下来,就该轮到冯源忙活了。
冯源满是心疼的对闺女说:“明个儿爹就要跑各处庄子收东西去了,这一去怕是得忙活上半拉月,说不定要一月后才能归家。爹不在家的日子,你可千万不能使性子,要是等爹回来看到你都瘦脱了相,爹非得心疼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