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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中意了冯源当女婿的王阿婆, 在亲自来冯家拜访过后,便欢欢喜喜的归了家。
王家那姑娘虽说年岁不小了,可到底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哪怕先前说过几回亲事,可除了头一个娃娃亲说成了外, 旁的都是刚谈及便出了事。因此,见到母亲归来, 她又是害羞又是期待,只一脸期翼的望了过来。
“我瞧着那冯家是真真不错,冯源年岁是不小了, 可我原先远远的瞧过两眼,看着也不过才三十出头的模样, 精壮得很, 一副生意人的做派。要我说, 顶顶要紧的还不是他家有钱,而是家里头人口简单,头上没公婆, 当媳妇得轻松多少啊!”
先感概了一下冯家的好, 王阿婆也得说说不好的地方:“就像咱们原先打听得那般,冯源只得一个小闺女, 据说平日里拿眼珠子一样疼着。我仔细瞧了, 那闺女性子憨憨的, 看着就是个没吃过苦头, 打小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娃儿。不过也不打紧,她都及笄了,最多一两年就该嫁出去了。”
“若是样样都好,咱们也不敢高攀呢。”王大姑娘忍不住接了一嘴。
王阿婆拿眼瞧她:“听你这话茬是中意了?”
因着此时的房中就她们母女两个,迟疑了片刻后,王大姑娘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是什么身份,本就容不得我挑挑拣拣。再一个,我要是再不嫁,怎么给二妹三妹说亲呢?”
“也是,那行吧,等着听媒人的音信。”
话是这么说的,不过王家这边还是挺有把握的。平心而论,王大姑娘真的不差,起码配冯源是足够的了。
这要是嫁闺女,多半不愿意嫁给长子,因为乡下地头,长子就算能多得家产那也没多少,反而上要赡养爷奶爹娘,下要照顾弟妹子侄。反过来说,娶媳妇却是很愿意娶长女,只因长女打小帮着父母干活又帮照顾弟妹,往往手脚勤快不说,还是一副好脾气,能忍让,能顾全大局。
王大姑娘就是典型的长女,又因家里缺少劳动力,她平常要跟着母亲下地劳作,要洗衣烧饭、喂猪喂鸡,屋里屋外都是一把好手。且王家也没打算多要嫁妆,只比着一般人家的规矩,拿个三五两的聘礼就成。
几番对比下来,各人都觉得这桩亲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哪想,待次日上午,陈媒婆就上了门,开口就是有负所托。
即便没将话说个清楚明白,王大姑娘还是听懂了,转身便跑进了里屋,伏在被褥上哭了起来。又一会儿后,她娘进了里屋,未语先叹气。
“罢了,咱们这附近又不止一个好儿郎,陈媒婆也说了,给你好好寻摸寻摸。”
“娘可知道这是为何?”王大姑娘止了哭声,半撑起身子望向她娘,“可是他家里人反对?”
“陈媒婆说是冯源自个儿没打算续娶,起码如今没这个心思……不管到底是咋回事,人家已经拒绝了,咱们就不能再上赶着去求,不然就算回头亲事成了,你也成了笑话。”
这大道理,多半人都是懂的,可懂道理并不代表就能做得到。王大姑娘原先就盘算着最好在冬至前能嫁出去,这样等明年家里就可以松口气给她两个妹妹说亲了,也不用再听人嚼舌根。尤其她要是嫁到了家境富裕的冯家,对两个妹妹将来说亲也是有好处的。
见闺女坐在床沿上低着头一声不吭,王阿婆心里头也很是不好受。在她看来,自家闺女确实不差,可结亲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她年轻时也看不透,总觉得娘家亲妹妹处处不如自己,却嫁得比自己好,之后年岁大了才明白,亲事还要讲究一个缘分。
又瞧了闺女一眼,王阿婆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门。这种事情还得她自己想通,不然旁人纵是说的再多也是无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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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王家,冯家这头却是热闹得很。
随着天气逐渐转凉,手头宽泛的人家已经开始琢磨年节要怎么过了,该添置的新衣该该准备起来了,该置办的年节也可以提前盘算了,再就是柴禾和木炭也是少不了的。
有冯源在,下河村的人从来不愁买不到需要的东西。这不,别看冯源没再出远门,可他仍是每天早出晚归的,这天他就带人拉了好几车木炭回来。数目都是早先统计好的,各家依着先前登记的数字,交钱搬炭。当然,除了冯源自家外,其他人家的炭都是不够烧一冬的,好在各家的柴禾都备得足足的,倒不至于为了取暖而犯愁。
这厢木炭才刚分给了各家各户,那厢冯家七房的一个子侄就兴冲冲的过来喊冯源。
“老叔啊!山上的猎户带了好多野味过来,你要不要过来瞧瞧?有一整头的野山猪,还有一只狍子、十几只野鸡野兔!”
冯源家里没养牲口,家禽也一概没有,他往年都是直接跟村里人收肉的,今年本打算也照办,听了侄子这话,才忽的忆起自家闺女不吃油水重的大块肥肉。
“要要,你小子赶紧把人留下,那些野味我全要了!”
说着,冯源就先回家取了钱,他平素做惯了买卖,家里除了给娇娇日常使的大铁钱外,还囤了不少的铜钱和小银锭,毕竟在采购山货时,带着一堆铁钱实在是不方便。
在心里估算了个价,冯源很快就取了钱往外头走去。
“爹,我也想去瞧瞧。”娇娇听到声儿,也跟着出来了,“我先前吃了不少野味,还没见过活泛的呢。”
冯源奇道:“那有什么好瞧的?往年村里杀猪,你不是每回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吗?算了算了,你想去就去吧,回头要是怕了赶紧躲起来。”
舍不得拒绝闺女难得的请求,冯源只得领着娇娇一道儿去了村口。
“老叔!这儿呢,在这儿!展兄弟带了好多野味过来,他说山上还有,要是嫌不够,他明天再跑一趟。”
隔着一小段路,就有子侄边招手边高声呼喊着。冯源紧走两步,先看了眼猎户带来的野味,瞧着都挺好的,便很干脆的点头:“还依着平常那价儿,这些我全包了,回头要是还有,尽管拿来。”
大概是因为双方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谈价的过程很是顺利,又因为部分野味还没处理干净,就有人主动拿来刀子盆子,帮着一道儿处理起来。
冯源也上前帮忙,还随口问道:“听说展小哥儿成亲了?那可好,你爹娘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了。”
“老叔你消息也太迟了,他成亲都大半年快一年了吧?我跟你说,展兄弟可不是一般人,你道他娶的是哪家的姑娘?说出来吓你一大跳!”
“哪家的?我看你小子咋吓我一跳!”
“嘿嘿,上河村老俞家的大姑娘!老叔你要是还不明白,我再给你说个人,老俞家的二小子,俞老二俞兴家你总该记得吧?”
冯源:…………!!!
愣了半晌,冯源才不敢置信的扭头问道:“俞兴家那瘪犊子是你二舅子?你娶了他亲妹子?”
这问题太戳心,感觉怎么回答都是错的,没等跟前的年轻猎户想好措辞,一旁的冯家子侄先忍不住帮着劝了起来。
“老叔,那事儿也不能全怪人家俞老二,都是他娘的错。再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娇娇又没真的嫁给他……娇妹子!!”冯家子侄吓得脸都白了,他才发现娇娇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身边。
娇娇也有点儿懵,她很努力的在回想上辈子的事情,只因方才她爹和堂哥的话勾起了她久远的回忆。
上河村俞家?瘪犊子俞老二?还有俞老二的亲妹子?
噢噢噢噢噢噢噢!!
她想起来了,前不久她不还听人说起上河村出了个秀才?还听说啊,秀才亲娘就因为办席面杀了几只鸡,愣是在大喜的日子哭丧着脸,简直抠门到了极点。
刚听到这话时,她只是觉得有些耳熟。这会儿前后一联系,娇娇惊讶得眉毛都飞起来了:“你媳妇是秋娘……秋娘的姐姐?”
正被冯家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搞得无所适从的猎户听得这话,纳闷的点了点头,又问:“你认识秋娘?”
娇娇卡词了,她当然是认识俞秋娘的,只不过那却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更确切的说,她认识的并非此时的秋娘,而是多年以后的石家二太太。
“见、见过一回吧。”
猎户也没往深处想,毕竟上河村和下河村离得又不远,两个小姑娘年岁又相当,就算以前见过面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他是没多想,娇娇却忍不住再度陷入了回忆之中。
石家二太太啊,那的确是娇娇上辈子的好友,因为在娇娇所认识的人中,只独独跟她有着共同爱好。
——吃。
俩人每回一碰面,既不听戏也不做绣活,谈论的话题永远都是关于吃喝的。当然,除了拥有共同话题之外,俩人还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胖得几乎如出一撤。
对了,尽管俩人看着身材差不多,不过娇娇还是能很自信的说一句,自己比石家二太太要苗条一些。比如说她的体重刚过两百斤的话,而对方大约要比她再重个二三十斤。
石家二太太俞秋娘,是娇娇最好的胖友!!
至于她最好胖友的娘家亲戚,那简直就是一窝的奇葩,同时也是很多人快乐的源泉。
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
冯月娇太难过了,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会面临如此艰难的抉择。
吃吧,怕自己又落得上辈子胖死的悲惨结局。
不吃吧,对她来说,这真的太难太难了。哪怕闭上眼睛不去看,饭菜的香味还是一个劲儿的往她鼻孔里钻,简直就是想馋哭她。
六婶娘放下了饭菜后,没急着走,想着先前冯源提的事儿,她只笑着劝道:“娇娇啊,这斑鸠来得可不容易,是你爹特地跑去镇上的酒楼跟人家老板硬买来的,听说是山里的猎户今早刚送过去的,一共也就两只,里头最好的肉都在这里了。你尝尝,我还在里头加了点儿胡椒粉提味,那东西可难得了,要不是你爹有门路,就是花再多的钱也弄不到。”
冯月娇忍不住睁开眼睛,目光炯炯的盯着眼前那道冬菇黄焖斑鸠猛看。
“尝尝呀,光看能看出什么来?”六婶娘一面劝着,一面就拿起筷子给挟了一块肉搁在了米饭上。
米饭是上等的好米,晶莹剔透的,因为最近天气热得很,哪怕是从六婶娘家里过来的,这会儿还冒着阵阵热气。而斑鸠肉是特地用汤汁勾兑过的,那肉沾着汤汁搁在了白米饭上,两者简直完美搭配,勾得冯月娇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吃啊!”六婶娘很是奇怪的看了冯月娇一眼,想了想,又索性拿空碗给她盛了一碗汤,“不然先喝口汤暖暖胃,这鲫鱼还是你七堂哥特地跑了好几里地,给你去河里摸的。豆腐是南庄那头,葛家老头做的,你不是最爱吃他家的豆腐了吗?”
冯月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对呀,葛老头做的豆腐简直就是一绝,可惜过不了几年他就没了。算起来,冯月娇已经有十来年没吃到正宗的葛家豆腐了,这会儿光是看看,她就已经开始回忆那堪称一绝的豆腐汤了。
鲫鱼也难得,别看他们这儿是下河村,多半田地都临河,可河道里大鱼几乎没有,偶尔有小鱼出没,放养的鸭子绝对飞扑过去。因此,哪怕临河,想吃大鱼都得走上好几里地,去离村很远的偏僻处,蹲守许久才能逮住一两尾鱼。
更不用说野斑鸠了,这玩意儿是真的可遇不可求……
“怎么了?娇娇还是不肯吃饭?”冯源擦着额头上的薄汗进了屋,一见桌上这情形,顿时感觉嘴角又起了燎泡,“娇娇啊,你这是要急死你爹哟!不爱吃这些没关系,你倒是说说,你想吃点儿啥?”
冯月娇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美味,一样两样全都是她爱吃的,可她真的不能吃。想也知道,上辈子她胖死以后,她爹、她相公、她儿子该有多难过。哪怕是为了不让至亲之人伤心,她也必须管住自己的嘴。
想到这里,冯月娇狠狠的闭上眼睛,满脸抗拒的说:“不,我不吃,我一点儿也不饿。”
“咋能不饿呢?早上就喝了一碗白粥,中午扒拉了半碗米饭,特地从镇上给你买来的糕点是一口都没动,你咋可能一点儿也不饿呢?”冯源急急的走了过来,拿手背碰了碰闺女的额头,“不热啊,娇娇你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别人欺负了你,还是身子骨不舒坦?”
“没有,都没有。爹,我很好,我只是一点儿不饿,不想吃。”冯月娇用她最后的毅力,扭过身子背对着饭桌,一字一顿的说,“我!不!饿!”
冯源嘴里发苦,还想再劝,却被隔房六嫂拉住了。
俩人出了堂屋后,冯源才问:“她六婶,你说我家娇娇这是怎么了?按说,这些饭菜都是她平常爱吃的啊!怎么就忽的没了胃口呢?”
六婶娘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了她的推测来:“是不是岁数到了,开始担心自个儿的亲事了?他叔,没事儿的,我回头喊几个人来,帮你劝劝她。”
冯源愣住了,显然是压根没想到还能是这个原因,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正值秋收过后,地里没活儿,村里人自然也就清闲了不少,没一会儿六婶娘就带了一群人过来,全是大婶大娘大嫂子。
娇娇还在跟饭菜做着斗争,饿是真的饿,她正值长身体的年纪,加上这些年来都是吃好喝好的,胃口比一般姑娘家大上不少,甚至比好些壮小伙子都能吃。一整天没怎么好好吃饭了,她就快绷不住了。
要不然,吃两口?光吃饭,不吃菜?还是吃两口菜,不吃肉?鱼肉应该没关系吧?
就在冯月娇苦苦挣扎时,六婶娘带着一群人进了堂屋里。
一看桌上的饭菜还是动都没动,再看娇娇脸上那无法掩饰的馋模样儿,六婶娘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互相看了两眼后,几人就七嘴八舌的劝了起来。
“哎哟,才两天没见着人,娇娇怎么就瘦了那么多?没好好吃饭吧?这是做啥呢?白累着你爹为你操心。”
“闻着这味儿多香呢,你六婶娘在灶间忙活了许久才折腾好的,你真就连尝都不尝一口?来吧,就吃一口,多吃一口胖不了。”
冯月娇耳朵动了动,显然最后那话戳中了她的心思。
见状,婶娘嫂子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愈发可劲儿的劝了起来。
“吃吧,你吃得比别人少多了,哪里胖了?一点儿也不胖。来,先喝一碗汤,汤不就是水吗?没听说过喝水还能长肉的,真要这样,我家那个还不胖成水牛了?”
“对,娇娇你先喝碗汤,不然先喝两口润润嗓子也成呢,对呢,就是这样的,你今个儿都没咋喝水吧?拿汤当水喝,多喝两口,喝完了汤碗里还有呢。”
“也别光喝汤,再尝一口豆腐。这豆腐啊,是用豆子磨出来了,咋能胖人呢?葛老头天天吃豆腐吃豆干,人瘦得都快跟豆干一个样儿了,要是吃豆腐能胖人,他咋不胖?”
“冬菇也是,不胖人的,沾点儿汤汁拌饭吃。嗯,对,就是这样……”
冯月娇觉得婶娘嫂子说的都特别有道理,喝口汤不应该胖的,豆腐也对,冬菇不就是菜吗?只要忍住不吃肉,她就不会再长胖了。
一个没忍住,她又再度沦陷了,不过她也是有所追求的,说不吃肉就不吃肉,为了不让自己再度胖死,更为了不让至亲家人为自己的死而伤心。
婶娘嫂子们努力劝了,不过到底还是没能拧得过娇娇。
“我吃饱了。”冯月娇吃得很痛苦,饭菜当然是既好吃又合她的胃口,可只要一想到自己将来会胖死,她就忍不住边吃边盘算份量。
米饭都吃了大半碗了,汤也喝了两碗,鱼肉吃了三块,豆腐吃得最多,冬菇也挟了好几筷子了,该停手了。
这次,冯月娇不光是放下了筷子,还直接站了起来:“我去外头走走,我真的吃饱了。”
六婶娘看了看还剩下一多半的饭菜,又瞧了瞧快要哭出来的冯月娇,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哪个才好,忍不住脱口而出:“娇娇,你是不是担心回头说亲事难?不碍事儿的,你尽管吃,多吃点儿,瘦了看着叫人心疼。”
亲事?
冯月娇果断的摇头:“我不担心亲事,我就是真的……不想吃了。”
说罢,她再也不敢多看桌上的饭菜一眼,急急的出了堂屋,站在檐下,一面回味着刚才的美味佳肴,一面伤心以后再也不能敞开肚子吃好吃的了。
她这模样可把冯源给心疼坏了。
冯源从刚才起就站在窗户外头,先前发生的事情他全看在了眼里,想起前不久媒人说的亲事,愈发觉得闺女是担心嫁不出去才这般苛待自己的。
“娇娇啊,你放心吧,你一定嫁得出去的,回头爹给你多陪些嫁妆,不会让你饿肚子的,你尽管吃,敞开肚子吃也没事儿的,爹养得起你!”
“爹,我知道我嫁的出去,可我不想再胖下去了。”冯月娇犹犹豫豫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哪知冯源一听这话就急了:“你不胖,你哪里胖了?谁说你胖了?好娇娇,听爹的话,该吃吃该喝喝,你一点儿都不胖。还有啊,爹已经跟你六哥说过了,让他想法子找那猎户商量,下回有野味就往咱们家送来。野味比家养的好吃,正好给你换换口味。”
“野味好像是没家养的油水重……”
“对对,野味瘦,没油水,吃再多都不胖人的,再说咱家娇娇本来就不胖啊!你要是再怎么折腾自己,回头坏了身子骨,病了怎么办?你这是在挖你爹的心哟!”
冯月娇想啊想,那就挑着吃?吃少点儿?完全不吃肯定是不行的,每年都有人饿死,她可不想没胖死偏给饿死了。
“那我以后只吃往常一半的份量好了。”
最终,冯月娇做出了妥协。可饶是如此,冯源还是不满意,他正想再劝,一眼看到闺女脸上决绝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转而改口道:“那也行,别饿坏了身子就成。”
唉,儿女都是债啊!
前几日,娇娇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上辈子胖死的事儿,都没能好好寻思旁的。直到昨日,因为腹中饥饿险些起不来床后,她才恍然大悟,自己可能走了岔道。
诚然,她不能继续再胖下去了,可少食却不是唯一的法子。尤其在仔细回忆思索之后,她确定至少在乡间地头从未见过胖墩儿,倒是上辈子出嫁后见过几位中年发福的富商以及其夫人。
所以她为什么会发胖呢?怎么就比城里的富贵人家还胖出那许多来?只是单纯因为吃得太多?还是……
才想了片刻,娇娇又忍不住东张西望的寻摸吃食了。她不爱听戏,也不爱闲逛,女红绣活同样不擅长,至于看书则因为识字不多,更是懒得看。撇开这些能打发时间的事儿外,剩下的可不只有吃吃吃了吗?
强忍着去屋里翻找零嘴的冲动,娇娇进了堂屋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这也是六婶子早间送来的,乡下地头没好茶,往日里放的是大叶子茶,因着娇娇实在是适应不了满是碎末渣渣的粗茶,便索性叮嘱不让放茶叶了,只喝白水还舒坦一些。
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凉白开,娇娇站在略有些凉意的堂屋里,琢磨着得给自己寻些事儿做。
唤了菜头过来,娇娇问他:“你平常没事儿了做什么?你爷奶你爹娘你哥他们呢?”
“爷和爹要下地干活,奶要做饭喂鸡扫地,娘得去小南坡那头打猪草回家煮猪食喂猪洗衣裳,我哥要去小河边赶鸭子!我我我……我玩儿!”菜头年岁虽小,说话倒是挺利索全乎的。
娇娇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让他继续玩去。
瞅着天色还早,日头也尚未升高,她索性拿了大蒲扇,边时不时的扇着,边沿着蜿蜒的村道往村里头走去。
菜头刚才说的虽然全乎,但显然都不适合她,她得再瞧瞧旁人平日里都做些什么。这要是在农忙时节,估计所有人都是待在地头上的,不过如今是农闲,其他人应该也很闲吧?
从娇娇家所在的北面小坡往村里走去,先得路过一片竹林子,远远的就看到七八个半大孩子背着篓子正笑嘻嘻的往竹林里头去,问了才知道,他们是去捡笋壳的,说是引火的好东西。
原来,即便是农闲时分,也没多少人真正的闲下来。
在村子里慢悠悠的绕了一圈,娇娇发现各家各人都在忙活事儿。
壮劳力们有不少都外出打零工,好多赚些钱补贴家用;小妇人们三五成群的端着木盆子去河边洗衣裳,也有急吼吼背着大竹篓子提着镰刀上山打猪草的,还有留在家中纺纱织布的;半大的孩子也不闲着,除了捡笋壳赶鸭子之外,还有人拿着长竹竿子在村口大树底下粘知了,去河滩的草丛里捡鸭蛋;就连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或是蹲在家门口编斗笠蓑衣筐子篓子,或是对着光亮处纳鞋底缝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