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舞淡然自若,改以字正腔圆的突厥话道:“我曾多次借突如其来的沙暴,潜入敌营,听他们说话。如果他们没改变计划,破城掳人后,会再经沙漠往北行,渡过黄水,抵霫人之境前,返回突厥,届时会有一支五千人的部队,越境来接应他们。”
李智机和失活现出惊讶之色。后者动容道:“阁下确是艺高人胆大。”
万仞雨笑道:“荒兄浑身技艺,扮甚么似甚么!纵然被发现,亦没有突厥人能留得下他。”
失活道:“只有像鹰爷般的非凡人物,万兄和荒兄才肯乐为所用。”转向李智机道:“这么说,突厥人将会在我们眼前渡河,省去我们很多工夫。”
龙鹰道:“今次的军事行动,是以夺回被掳的妇孺为首要之务,歼敌次之。得回人货后,部主再不用理其他事,携人货到松漠去,一边巩固防御,一边号召其他各部的人来会,重整国势,以减少孙万荣之死带来的创伤。”
失活感激的道:“鹰爷以德报怨,只要我失活有生之年,会对大周天子执臣属之礼。异日鹰爷若有用得着我失活之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龙鹰道:“我不想你们卷入我们大周和突厥人的战争去,最重要是保持中立,但若突厥人敢犯你们,我龙鹰必不坐视。纵使得不到我们女帝的支持,本人仍单枪匹马的来助你们。”
连李智机亦现出感动的神色,失活更不用说了。如果龙鹰持的不是这种态度,契丹人肯定遇上灭族大祸,但现在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荒原舞叹道:“我也服了。”
李智机和失活愕然瞧他。
万仞雨道:“算上我的一份。”
又商议和决定了因新形势而需采取的策略和行动后。失活道:“孙万荣的四万战士,通过有沙漠长廊之称的辽西平原,往东直达辽水西岸,于一山陵起伏之地立营设寨,力图一举收复营州。据他身边的人所言,孙万荣晚晚睡不安寝,且不时于梦呓里咬牙切齿的叫着鹰爷的名字。人也变得烦躁不安,动辄骂人,令将士离心。”
龙鹰哑然笑道:“部主出动了甚么探子,连孙万荣梦呓说甚么都晓得?”
失活不屑道:“孙万荣大势已去,每天都有手下开溜,逃到我们处者不但把知道的事说出来,连不知道的也乱说一通。”
众人听得失笑。
李智机提醒道:“孙万荣始终有过一番作为,且未曾真败在鹰爷手下,加上本族人的血缘关系,大部分人仍肯为他卖命。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失活显然痛恨孙万荣,冷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我们将契丹子女从突厥人的魔爪下营救出来,我会使人广为传播,我才不信动摇不了孙万荣手下的军心,当有更多人逃来松漠归附我。”
龙鹰断然道:“一切就这么决定,大家分头行事。”
送走李智机和失活后,龙鹰、万仞雨和荒原舞沿黄水漫步,对岸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这边却绿草如茵,蔚为奇观。
龙鹰向荒原舞笑道:“明明是你猜到突厥傻瓜们的行军路线,却将功劳推在小弟身上,使我认既不是,不认更不是,不知多么尴尬。”
万仞雨哂道:“但你没有脸红呵!”
荒原舞默然不语,忽然立定,目光投往对岸,叹道:“当日你说会善待我们龟兹,我只是当鹰爷随口说说,到今天你向契丹人和奚人亲口保证,即使单人匹马,也要助他们对抗大敌,原舞方相信鹰爷是这种人,而万兄也是这种人。”
龙鹰探手搭上他肩头,道:“这只是有所必为,只有如此方活得痛快心安。我们已使人知会神都的国老,由他出面接触令妹,告诉她我们现在的情况,免得她中了突厥人的圈套。”
荒原舞道:“舍妹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但仍非常感谢你们对我们的关怀备至。”
接着仰天吁出一口气,道:“最令原舞感动的,是鹰爷对契丹人以德报怨的行为,女帝绝不会同意鹰爷这般去做,但鹰爷仍是不顾一切的这般做了。鹰爷确是英雄了得。我那句‘心服了’,是来自心底的话。”
龙鹰一手搭着他,另一手搭着万仞雨,笑道:“大家兄弟,把小命交给你也可以,何况只是稍逆敝主之意,又不是第一次开罪她。哈!早习惯了。有次还差点给她亲手宰了。哈!”
谈笑声中,返营地去了。
龙鹰与李智机和失活举行机密会议后的第十六天,由突厥大将柏真和洛朝恩率领的部队,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只剩下五百契丹兵把守的新城发动突袭,日夜不停的轮番猛攻下,只三天新城失守,被夷为平地。尽杀壮丁后,掳去妇孺一万二千人,如荒原舞说的,进入沙漠,朝黄水北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