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记不太清楚，自己做她的贴身侍卫有几年了，残留的印象好像只停留在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梳着双髻的孩童，而自己已经是身手不凡的大内侍卫了。

他记得：她从小就刁蛮任性，很会作弄别人，伤害别人，当然其中也包括他自己，他脸上的这条疤痕也就是拜她当年所赐。他知道，按照常理，他应该恨她，恨她毁了自己的容貌，让自己成为一个人人惧怕的怪物，但是，作为她的贴身侍卫，他从小就被灌输的——要忠心护主的责任心告诉他：他该义不容辞的保护她，就算是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就这样，他无法在责任和仇恨中找一个平衡点，所以，他选择了让自己变得麻木，变得刀枪不入。从此，他就是一个工具，一个还有利用价值的武器。

但是，不久之前，他发现，她变了，她仍然喜欢作弄人，但总是适可而止，她仍然喜欢调侃他，但总是会顾及到他的自尊，她仍然喜欢对下人指手画脚，但那小女儿的娇态中却不再有了霸道，却能发现一丝灵气，一丝可爱的气息，她喜欢看所有人围着她团团转，但是她会让所有人觉得自己是心甘情愿的为她服务，也心甘情愿的听她调配。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目中无人，而是变得随意而亲切……

总之，他发现，她变了，从那次，掉落湖中被他救上来后，仿佛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她在他的怀里，看着他，那迷茫的眼神——就仿佛，她并不认识他。

现在，他看着她，同样是迷茫的眼神，但是，对象却是她而不是他。

他慢慢来到她的床前，掀开帷幔，这才清晰的看到她的面孔，在昏暗的油灯照耀下，她白皙的脸颊上似乎有一丝酡红——就仿佛夜晚盛开的玫瑰那样，娇艳美丽。

看着她的异常面孔，无澄的心中一震：难道，她又喝酒了？

月国所有人都知道，凝霜公主喜欢喝酒，尤其是掉入湖中被救上来后，她的酒瘾更是惊人，每天睡前，她必定要喝一点自己自制的果酒——红红的，甜甜的，喝多了也不会大醉，她还给那酒美名其曰为：美容酒！

无澄低头轻轻嗅了嗅，一阵香甜的酒味扑面而来，果然，她喝酒了……

看着她在梦中还浅笑的脸庞，一丝异样的情愫在无澄的心中漾开，他不由自主的弯下腰，伸手去触摸她的脸，轻轻的抚摸后就不再舍得停下。

突然，凝霜的眼睛毫无征兆的张开了，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他一阵心虚，连忙抽手，准备逃开。

可是，手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的被抽出，它被凝霜纤细的手给牢牢的抓住了。力道之大，令他都惊讶万分。

“无澄，是你吗？”凝霜的意识还没完全醒来，她懵懂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子，不敢相信的轻问出声。

她是不是还在梦里：所以能看见，他紧盯自己的深情眼神，能感觉到，那双温暖厚实的手掌还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不敢动一下，深怕闭上眼睛后，他又会消失。

“我知道你会来的，因为你肯定明白我是——爱你的！不是吗？所以，你来了！来告诉我，你也是爱我的，是不是？”

凝霜那如梦呓般的低喃话语让无澄的身子一震，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她爱他？

他呆若木鸡的站在当场，忘记了该怎样回答，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凝霜那朦胧的双眼。

他从不敢奢求的爱就摆在眼前，他却不敢轻易接受。

“我知道，你不敢表白，是因为我的身份，我是月国的公主，而你只是一个侍卫，但是，你可明白，我不在乎你是谁，是个什么样的身份，我只在乎，你心中有没有我！”

凝霜的话再次像一记惊雷，震醒了无澄，原来，他没有听错，她确实是爱他的，继而，一阵狂喜，让他浑身的血液变得沸腾，全身的肌肉仿佛都在颤抖。

她爱他——这个事实让他振奋，让他欣喜，可紧接着，也让他不知所措。

她是公主，而自己只是一个下人，即使她爱他，或许只是新鲜，只是少女情怀——因为自己从小到大一直保护着她，她把他当作英雄似的崇拜认作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