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友植是个知情势的人,这件事情他看在眼里,对这位还未有幸谋面的新帝又增添了几分敬重。
之前风闻其尚为太子之时骄奢至极,如今看来却是以讹传讹。
梁友植思绪间,忽听得恢弘悠远的马蹄声响起。
他心头一震,便见前方有官差奔走了过来,高声喊着“报!”
梁友植几步上前,忙问道:“可是到了?”
那探报的官差对着他行了一礼,才气喘吁吁地道:“启禀太守大人,前方五里之外有大军靠近,是卫军旗!”口气中带着过分激动的颤抖。
“快快快!”梁友植一听忙对后头站着的同僚和下属们招着手,“准备迎接陛下!”
众人一听这意思是皇上就要到了,忙地整顿了一番衣冠,上前按照官级站成几排,齐刷刷的倒也气派。
约莫是有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便见前方转折处现出了一队探路的人马来,黑色骏骑,马上之人各各挺直着脊背,身着黑色铠甲,神色一丝不苟。
犹如夜色一般沉冷。
望之者,心生畏惧。
不多时,便有大队的人马相护着一辆巨大宽敞的辒辌车现入眼帘,明黄色的军旗在夜色中飘扬,六匹骏马行在前头气势恢宏,后面则是延绵不断望不着尽头的千军万马。
众人不敢多看,忙地撩袍跪拜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整齐而洪亮,在宽广无垠的城门前荡漾开来。
车中的北堂雪不由掀开马车一角的重帘,朝外看去。
除了乌压压的一大片跪拜在地的人之外,她能瞧见的便两侧军士手中举着的火把燃着烈烈的火焰,夜色中的城门显得有几分凝重,城门正上方石刻的汴州二字分外刚毅,似带着北方特有的豪迈与苍劲。
翌日,巳时初。
北堂雪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睁开了一双朦胧的睡眼,入目是藕色绣云的床帐,这陌生的颜色令她即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在汴州而非北堂府。
“堆心。”她下意识地喊了句,坐起了身子来,伸手拨开了床帐。
一个身着粉色衣裙同色褙子的丫鬟行了进来。
“奴婢见过北堂小姐。”那丫鬟走到离北堂雪的床边有四五步的距离停下了脚步,对着北堂雪行礼,道:“奴婢听棋,是这听音楼的掌事丫鬟,以后负责北堂小姐的起居事宜。”
北堂雪点点头。
紧接着。便又有三个相同衣束只颜色不一的丫鬟无声地行了进来。
“这是听琴,听画,听书。”听棋在一旁给北堂雪介绍着。
北堂雪方才将她们进来之时脚下的力道看的清楚,明显几人都是练家子的。
慕冬安排的人,她自然放心。
穿衣,洗漱,梳妆。一整个流程下来。北堂雪才发现这四位丫鬟竟像是处处了解她的喜好和习惯一般,不需她多言,一切都极为适心。
堆心昨夜坚持亲自伺候着北堂雪沐浴和歇息,待北堂雪入眠之后才去了自己的房间。因北堂雪有特允放她几天假歇一歇,再加上其实在太过疲累,便一觉睡到现在还没醒来。
十几道简单却精致的菜式摆放在了偏厅的长桌上。
“下次不必如此浪费,我一人也吃不了几口。”北堂雪被听棋引着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菜样繁多,出声道。
听棋闻言温婉一笑,道:“奴婢方才忘了同北堂小姐说,陛下早有交待,会来同北堂小姐一起进膳。”
什么?
北堂雪闻言一愣。随即便垂目看向自己的衣装。
“我。我需不需要回房换身衣裙?”
这是不是太随意过头了?
听棋闻言眼中带笑的摇头,刚想说话却听门外传来了宦人的高呼声“皇上驾到!”
北堂雪一慌,又觉今日的发式梳的不妥,她今日本没想出去便让听棋捡了最简单的来挽,就在脑后挽了个垂髻。余下的青丝都乌压压地垂在肩上。
她将散落的头发匆匆的拢到耳后,忙地行礼。
不多时,便听熟悉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平身吧。”
“谢皇上。”北堂雪徐徐起身,这才见眼前的慕冬一身月白色的常服。
她稍有一顿。
好似自从她知晓了他的身份之后,就鲜少再见他穿白衣了。
这样一来,倒是不显得她这一身装束显得太过随意了。
“奴婢见过小姐。”
北堂雪闻声看去,这才见慕冬身后立着个丫鬟,竟是屏儿。
北堂雪脸上即刻就显出了笑意,对着屏儿一点头便看向了慕冬。
她此前同慕冬提起过让屏儿回来的事情,是忧心万一因为那天的事情慕冬迁怒到了屏儿身上只怕不妙,慕冬当日并未应下也没说不答应,但见他这些日子太忙,似没搁在心上北堂雪便没多问。
本打算大军在汴州落住之后,待他事情忙完再提一提的,却不曾想今日他便将人给带了过来。
这人看似不像是会将小事挂在心上的人,但回回都将她的话记得清楚,无论大小。
屏儿屈膝跪下,声音虽是一贯沉稳但却满含着感激,“小姐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